厉之华哼地一声道:“不就是三百两银子么,本公子认了,算与你抓药吃。”说着,取出二百五十两,又道:“你把金子先还我。”店主哪肯?早将金子藏起。厉之华前去争夺,被店主伸手一推,蹬蹬噔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周子易怒道:“你怎来欺负人?”也上前评理,只见一个汉子走将过来,抓住他的左肩,左右地挥甩,将周子易带得踉跄不迭,猛地向前一送,一跤跌倒。这周子易爬起身捶胸悲呼道:“老天爷,这都成啥了?大白天抽丰,还有王法么!如此欺负我这个做珠宝生意的远商。”有人怒道:“谁欺负你?什么远商?瞧你俩倒像贼人,给我们每人赔十两银子,却不来为难。”
别众闻周子易说自己是远商,个个惊喜难喻,指叹道:“送财的鬼,送财的鬼!”
厉之华心里暗笑:“‘大白天抢劫’,这位周兄比我还会诨闹。”突见周子易疯似地冲近店主道:“我与你拼了!”叫着,用头去撞。那店主骂道:“娘的还想耍赖!”言罢,身向左闪,却下个拐腿将他绊倒。周子易起身还欲去打,但见那中年汉子用臂一拦,喝道:“不许,再闹!”周子易似是大怯,不敢再近。那人随手竟把店主抓住骂道:“你小子不该欺负远路人,快把金银还给人家,听见没有!”
这店主吓得身软骨麻,哆嗦道:“这位英……英雄大爷,碍……碍你啥……啥事了?”“你说碍我梁某啥事?”另三个汉子唰地又将刀亮出,骂道:“他妈的,你小子活腻了!我大哥说的话你敢不听?你可知老子几个是何等人物?我们乃巨名广树的河西大刀片。你欺负人家一个外地商人,老子们可不容你!”
厉之华听了一异,马上想起在梅溪庵时,缘愁老尼曾提到过河西大刀片,没料竟是这等形状的四个贼熊粗汉。想道:“看他们假意逞侠,却想独吞我俩财物,这大刀片恐怕今日便要泯却。”
那店主战战道:“英雄放……放手,我听您……”一言未了,蓦见他左臂突扬,啪地声脆响,竟快疾无伦地将这姓梁的汉子一巴掌掴昏。
众人见状无不呆异,却又见这店主直是身向门外猛撞,登把不少人撞得头破血流,翻到在地,其中一人则被撞飞门外。另三个汉子见这店主竟是这等浑猛,甚是大惊,一人抱起那姓梁的汉子往外就走,其余两人皆抽刀向那店主追杀而去。围观者均骇得逃离,唯个别胆大的暗随他们去瞧热闹。
这时,只见有一个年近五十,身材消瘦,鹰鼻鹞眼的汉子走近厉之华的床侧,嘿嘿狞笑道:“小兄弟莫怕,我只取银子,并不伤人。你若大嚷大叫,嘿嘿,瞧见没有?”说着,却不知羞愧地将一锭银子在他面前捏成饼状,并又笑道:“小兄弟,这在江湖上称作‘插杠子’,你懂么?”
厉之华笑赞道:“哇!老弟好劲的指力。啧啧啧,这些银子足够你买几十口棺材。”
该人并不理会,将银褡包好负膀,又把周子易的两个包裹也从容不迫地压在身上,如自己的一样,呲着牙向他俩狠狠一笑,吹着小哨,扬长而去,着实轻快潇洒。
周子易见这汉子走有两丈来远,便出门大声喊道:“来人啊,抢金夺银了……”
那店主刚才被姓梁的汉子一把薅住,正悚得不知所措时,猛感左臂受一股外力托起,竟自控不住地扬掌向对方打击,紧接背后又突生一道极柔又极固的大力摧至,不由自主地挺身向门外猛撞。这一撞,门外一株碗粗的槐树立被撞断,自己身上却不感到疼痛,直穿出七八丈外,才恢复如初。正感恐异,只见身后有两人闪着光刀追袭将来。这店主怖得便溺俱下,惨声未半,已被剁却。
这两人见毫不费力地宰了他,亦感讶然,想去琢磨一番其中之奇,忽听有人大喊抢金夺银,二人转身去瞧,只见一人负着小包大囊正向客栈大门疾奔。这两人身形拔起,几个起落拦在那人身前,将刀一横,说道:“朋友好大的胃口,想从大刀片的眼皮底下携财溜走,老子倒没碰到过。快点!将包送到我的房间去。”
那人见他俩本领大胜自己,心中甚骇,但仍忍命不忍银地硬唬道:“我可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我师父也在附近,你敢伤我?”两人大怒,二话不说,双刃如风,每人只递两三招。复将此人亦斫倒于地,遂揩血走包。如置身荒径僻道一般,端的爽快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