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争?很特别的名字。”华萝衣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青争看着华萝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推门进去,将伺候的宫人打发出去,独自关在了房内。
她刚坐下,一个黑影便落了地,急急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急问道:“你要怎么做?”
“你知道了不是?”青争望着男子,他那般了解她,岂会不知她的决定?
男子将她搂进怀中,似怕她消失般:“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答应过我不再过问尘世,我们去一个世外桃园,过我们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好不好?”
女子依在他怀中,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不能让她出事,我一定要救她。”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男子急了:“有可能我们再也不能离去,听我的好不好?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女子无动于衷:“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不管,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再拿我们的未来做赌注,更何况你已经有了我们的骨肉,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现在就带你走!”他放开怀中的人儿,拉着她往门口走。
女子甩开他的手:“我们已经对不起她太多太多,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我们没有对不起她,这都是命,谁也无法改变的命!”
“而我的命就是要救她,不顾一切都要救她,她从小受尽颠沛之苦,如今她的一双儿女还那么小,我不能再让他们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就算你这样做也不一定能救她,我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做赌注,不会让你冒这个险。”他怕了,这么多年的分离好不容易重逢,他不会让任何令他们分离的机会出现,决不!
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她去冒险,他必须带她走!
一念至此,他顾不得她的反对,再次握住她的手,掀门而出。
却——
见得房门外的情景时,眸子骤然一寒。
青争本欲再次挣脱男子,却感到男子身上发出的森寒之气,不由得转头看去,见到门口的情景亦是眸子一变。
只见得皇甫翊贺章华萝衣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钟棋蓝鹫等人,兴师动众,无比壮观。
“你快走!”青争赶紧对身边的黑衣男子道。
男子不肯放开青争的手,执意道:“我们一起走。”
“今天谁都走不了!”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
青争和男子一齐看去。
钟棋等人让开一条路,一袭淡紫色绝美宫装的苏馥珮从人群中地走出来。
妆容淡然,容貌娇好,绝世无双,哪有半丝病态?
青争不由得惊呼:“你……”突然想到什么,她顿时醒悟:“上当了!”
黑衣男子这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局,苏馥珮根本没病,只是为了引他们前来而已。
岂有此理!
他拳头一拽,满身冰寒更甚。
皇甫翊看着满身怒气的男子略带诧异道:“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南宫夜!”
男子鹰眉一拧,眸中犀利无比:“是又如何?”
没错,他南宫夜是还活着!
“不如何,朕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万箭穿身之下逃脱而不被夏候靖发觉的?”皇甫翊淡了眸中的诧异,平静问。
南宫夜冷哼一声,看着苏馥珮道:“我早就发现那个乔装易容的小兵是她,只不过念着静儿的份上没有揭穿她,夏候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所以我早有防备,那死在箭雨之下的不过是我的随身近卫。”
苏馥珮也已猜到,那晚南宫夜故意让她做这做那,应该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她有一事不明。
她问南宫夜:“既然你活着,也洞察大局,为何不趁机夺回南晋国,甚至可以在暗处谋夺天下?”
以南宫夜的野心,绝不会就这样罢手!
“哈哈哈……”南宫夜看了苏馥珮半响,徒然大笑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疑惑不已。
苏馥珮问:“你笑什么?”
南宫夜走了几步,脸上似怒似怨,语气悲伤凄凉:“世人皆传我南宫夜无情冷血,野心天下,但有几人知道我南宫夜其实对这天下无一丝兴趣,我早已厌倦了这争权夺位,虚荣炫耀,只想与我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
有那么好抽身而出的机会我岂会错过?我怎么会再次卷入这纷乱之中?一直以为你苏馥珮是个与众不同,眼光独特的女人,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一般的俗人罢了!”
众人愣住。
苏馥珮先是一惊,而后展颜轻笑,看向那面纱女子道:“我想,这世上之人如何看你,想你,猜你,误解你都不重要,我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也无所谓,因为纵使这世上之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懂你,始终还有一个人,理你,解你,疼你,惜你,护你,爱你,这就够了!”
众人点头,皆眉目带笑地看向面纱女子。
南宫夜眸子微变,紧紧看着苏馥珮,满身寒气慢慢消散。
她说得没错,世界很大,人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人和事,只要在意的人在意自己,就够了!
青争看着苏馥珮,眸中尽是赞叹:“皇后娘娘果然与众不同,见解独到!”
苏馥珮摇头:“我不过是世上一俗人,与所有人一样,会怨恨,会记仇,而你,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这话从何说起?民女何来与众不同?”青争奇怪问。
苏馥珮看了南宫夜一眼,再紧紧看着她道:“因为你不记仇,不怨怪,始终保持着你那颗纯真的心。”
青争也紧紧看着苏馥珮。
两双绝美水眸,波光潋滟。
好半响,青争笑了,柔情看了南宫夜一眼,轻道:“不是我不怨恨,不记仇,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再像世人一样怪他,骂他,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青争和南宫夜柔情相视,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望着二人,静默不语。
苏馥珮笑望了华萝衣一眼,叹道:“司马国的公主,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女子!”
“没错!”华萝衣走向前,与苏馥珮一齐看着青争。
青争眸子微变,转而扬起一抹笑意,看向两人问:“你们怎知是我?”
华萝衣道:“你们确实小心,皓月国全是皇上的眼线,竟然一直没发现你们,直到轩辕谨离开京城那日,皇上放在轩辕谨身边的眼线发现了你们……而先前我问你的名字,你说叫青争,这青与争合在一起,不刚好是一个静字吗?”
“静字能代表什么?”青争浅笑。
苏馥珮道:“静字能代表司马国的长公主——司马静!”
青争不答话,笑望着面前的两个绝美女子。
“你不承认也无妨,黑风曾在南晋国拿回一副司马静的画像,只要将画拿来,与你容貌一照,便知你是否是司马静!”苏馥珮朝钟棋扬手,让他去取画。
“不必了。”青争阻了钟棋,轻轻抬手揭下面纱,露出一张与苏馥珮有三分相似的脸来:“我就是司马国的长公主,司马静!”
皇甫翊和贺章向前,见果然是那画中的女子,碧水蓝衣,容貌绝美,气华清贵。
贺章惊道:“司马国的公主果然个个天仙国色,静公主的容貌虽不及珮珮,却也是绝色美人。”
华萝衣点头同意,司马静确实绝美。
“这么说,一直在暗中帮我们的人就是你?”皇甫翊问司马静。
司马静点头。
纵然早已知道司马静还活着,苏馥珮心中仍旧有许多疑惑,她问司马静:“传言你已被南晋老皇帝所杀,何以还存活于世?”
司马静看了南宫夜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与夜哥哥私定终身已准备成亲,谁知被老皇帝看中欲纳为妃,老皇帝是夜哥哥的父亲,也是君王,夜哥哥至孝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进宫去,我誓死不从老皇帝,还伤了老皇帝,老皇帝勃然大怒,欲杀我性命,夜哥哥冒死相求,老皇帝说出一条件,只要夜哥哥做到了,便可饶我一命……”
苏馥珮微惊:“这个条件是让南宫夜灭了司马国?”
司马静咬唇点头。
苏馥珮拽拳,眸中闪过一丝森寒。
南宫夜闭上眸子,眉头紧拧。
华萝衣和贺章相视一眼,眸中诧异。
皇甫翊脸色平静,他早已猜到是这样。
司马静再道:“夜哥哥为了救我,不得不违背良心,领兵灭了司马国,方才换来我终身监禁!”
众人诧异,原来司马静这些年一直被囚禁着。
皇甫翊问南宫夜:“当年老皇帝可曾遇刺?”
南宫夜眸子微变,语气带着一丝敬佩:“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如你心中所猜。”
皇甫翊勾嘴一笑。
“静儿被囚禁多年,能救她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当上皇帝,但父皇防我甚深,更有更换储君之念,我不得不对他下手。”南宫夜道。
皇甫翊想到一事再问:“当初朕拿司马静一事相挟,你大可不必理会,你之所以假装被朕要挟,让南晋国受制于人也是为了司马静?”
南宫夜点头。
众人心头暗叹,没想到冰寒冷漠的南宫夜原来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纵然他杀父夺位,不忠不孝,但他对司马静的情却始终如一。
南晋老皇帝先夺子之妻,又荼害司马国无数性命,本就该死!
南宫夜看着苏馥珮再道:“当初在苦心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你是静儿的妹妹,我一直想带你去南晋国,并非要得你的种粮之法,而是想让你和静儿团聚,你病重,我更想带你去南晋国,因为我手上有至宝灵芝,可救你性命,只不过某人将你看得太紧,我一直没机会。”
“那么,那次在龙泽山庄,你并非要杀我?”华萝衣问。
南宫夜点头:“若非马聪出现,你们姐妹早就团聚,当初我派你追你,不过想暗中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我连司马国太子都没杀,怎么会杀你?”
“聪弟在哪?”苏馥珮和华萝衣齐声问。
南宫夜叹了口气:“几年前,他独自走了,我派人四下寻找,一直没有音讯!”
“走了?”华萝衣心头一阵失望。
苏馥珮叹了口气道:“走了就走了吧,也许他正在某一个宁静的地方,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我们就不要再去寻他,将他带入这纷乱中来了!”
司马静赞同:“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我与夜哥哥历经千辛方才能在一起,若不是凭空冒出的司马国太子,我们早已隐退山林,再不愿理这凡尘俗世。”
苏馥珮暗叹,都是一群向往自由的人!
沉了片刻,她对苏馥珮责备道:“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苏馥珮笑道:“若非如此,岂能引你出现?”
“也是静公主对珮珮太过紧张,否则以雁儿的医术,怎么会有不治之疾?”贺章道。
华萝衣点头。
司马静摇头,所谓关心则乱,是她过于紧张,乱了方寸。
皇甫翊搂过苏馥珮,对南宫夜和司马静道:“引你们出来,只不过想让你们姐妹三人团聚,如果你们执意要归隐,我们不会阻拦!”
南宫夜和司马静相视一眼,欢喜不已。
“司马国只剩我们姐妹三人,就算你们要走,也得好好喝一杯再走!”苏馥珮道。
南宫夜道:“静儿有了身孕,不能饮酒。”
众人面露喜色。
苏馥珮走向前,拍了拍南宫夜的肩膀道:“长姐不能喝,你能喝,你代劳吧!”
贺章笑着起哄:“没错,今晚不醉不归!”
“若是你不醉,明天就让你带长姐走,若是醉了,就得留下来!”苏馥珮笑道。
司马静见人多如此热闹,她突然想留下来了,被关了多年,未感受过亲情,岂是她不想要的?
南宫夜看向司马静,察觉到她眸中的情绪,垂眸沉了片刻,而后抬头对众人道:“喝就喝,谁怕谁?”
众人相视一笑,齐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