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赵清明折腾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一身是汗地从寝室里出来了。
“赵大人,如何了?我儿可醒了?”梁氏第一个冲了上去,满眼希望地看着赵清明。
“宋夫人可暂时安心,宋世子的毒,已解了大半儿。”
李倾月眉头一拧,“为何只解了大半儿?那大表哥可会有什么后遗症?”
“公主放心,剩余的毒素,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七日,便可全部清除干净了。”
李倾月这才点点头,“有劳赵大人了。”
“不敢!”如今这位公主正得圣宠,他哪里敢在她的面前摆什么谱儿?
赵清明又写下了方子,仔细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然后才想着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大人且慢。”李倾月出声将赵清明拦住,“这毒源,还需大人配合方能完成,还请大人再委屈一下。”
赵清明吓得连连摆手,“微臣不敢。有人试图谋害公主,微臣自然是有责任将毒源找出。”
梁氏有些不解,“这是何意?那毒源不就是那几碟点心吗?”
李倾月摇摇头,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冷静,她大概有了一些思路,只是现在还需要这位赵大的帮忙才成。
“舅母,这几碟点心都有毒,若是绿袖要谋害于我,自然知道若是给表哥送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怎么可能还会自己送上门去?只要是不小心将点心弄污了,或者是洒了,不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宋华生也点头表示赞同,“倾月说的没错,若果真是绿袖这个丫头下的毒,不可能会如此不小心的。明知道这东西有毒,会将她给暴露出来,何必还如此固执地送过去?而且送过去之后,又为何不曾逃走呢?”
老太爷拧了拧眉,“今日之事,势必要查个清楚明白,若是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只怕那恶人还要再作怪。这次侥幸赵大人来的及时,若是迟了,谁又能保证我们的子夜不会出事?”
李倾月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这一次得亏了是发现的及时,再加上有自己在,将身上的药先给他用了,不然的话,只怕大表哥还真就危险了。
“赵大人,您看?”
“公主客气了。事关您的安危,微臣自然不敢怠慢。这样,绿袖姑娘,您去取了纸笔来,将这些点心需要用到的材料一一写清楚了。既然是每样点心都有毒,你又确定都是你亲手做的,所以,咱们就要先从材料上一一细查。”
“是,大人。”
赵清明转过头再看向了梁氏,“夫人,这膳房则是要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再出入其中,下官要去亲自验一验。”
“也好。那就劳烦赵大人了。”
梁氏说着,命国公府的府医也跟过去了。
老太爷将自己身边儿的人调了几个过去,同时又安排了十余名护院过去守着,但凡是有人敢硬闯,当即便拿了来回话。
赵清明拿着绿袖写的几张单子,这上面写的都是这几种点心的制作材料,赵清明拿笔又逐一圈了,所有的点心都要用到的,便只有面粉、油。
这两样东西,赵清明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府医也将盐、糖这两样都看了,没有毒。
两人顿时都有些糊涂了。
难道那下毒之人,还会费心地在每一种的馅料里面下毒?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还是现在也没有旁的办法,赵清明也只能是都逐一地验了,最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子,有些麻烦了。
这些原材料都没有问题,那么就只能是做点心的人有问题了。
因为宋子夜已经醒了,梁氏留了人照顾服侍,一行人都到了膳房的外头来看结果。
“回公主,这里所有的原料微臣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李倾月蹙眉,如果不是材料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绿袖的问题了。
李倾月转头看着绿袖的一双手,很正常,手上并没有任何的饰物,因为要常常习武,还要服侍小姐梳头更衣,所以绿袖的腕上也是没有任何的首饰的,手指上,那就更干净了。
不为别的,就是怕在服侍主子的时候,会伤到了主子,或者是令主子不舒服。
“这还用查吗?摆明了就是这个绿袖有问题。大嫂,您平时疼爱荣华公主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一个贱婢,有什么好护着呢?难不成,在您的眼里,这贱婢的性命,竟是比世子还要金贵?”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
李倾月本不欲理她,奈何她竟是如同得了什么理一般,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要我说,定然是这个绿袖私藏了毒药,只要下令去搜一搜她的住处,不就一切都明了了?”
李倾月的眸光一闪,笑道,“你如何就知道她是藏在了住处,而不是在自己的身上?”
齐氏顿时一滞,显然没有想到李倾月会有此一问,当即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倒是她身后的宋子垣出声解围道,“表妹许是想岔了。母亲的意思是,寻常人若是做了这等亏心事,岂会将证据留在自己身上?定然是早早地藏好了。”
齐氏连忙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倾月轻哼一声,并不理她。
说实在的,今日刚刚被得知这些点心里被下了醉梦后,她还真是有些后怕的。
万一她真的吃下了这些东西,那只怕现在躺在了床上的,就会是她了。
现在自己虽然无碍,可是所有的罪责都指向了绿袖,这显然也是十分不利的。
李倾月眼神有些凌厉地在膳房内四处掠过,她不相信绿袖会背叛她,她更不相信,那贼人做下了此等恶事,竟然还能一丝痕迹也不留。
“不对!赵大人,绿袖做这些点心,自然是要和面的。那和面用到的就不只是面粉,还有水呢。”
赵清明一愣,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就是,还有水呢!”
赵清明赶紧又取了银针出来,开始在膳房内的几处水缸里一一试着。
绿袖此时也想起了什么,“大人,因为奴婢每天早上都会来膳房做点心,所以今早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个小丫头给奴婢备好了水。”
绿袖说着,还走近了两步,指着一处空地道,“那丫头就是将水罐放在了这里,还冲奴婢笑着说是今天早上刚刚从井上打上来的,十分清甜。”
赵清明看了看,此处,已没有了任何的物件儿,“你可还记得那水罐是何样儿的?还有那个小丫头的相貌?”
绿袖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是一个四耳水罐,浅绿色的。那个丫头生得十分清秀,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早上穿了一件儿绿萝裙。”
李倾月也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儿希望,“若是再见到她,你可还能认出来?”
“回公主,定然是能的。”
梁氏一听,立马吩咐道,“去,将府上所有的丫头们都唤过来,由绿袖姑娘一一辨认。”
“是,夫人。”
眼瞅着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绿袖也有些兴奋,只希望赵大人能赶快找到那只水罐,不然的话,只怕她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只有公主信她,是没有用的。
若是自己不能证明清白,也只能以死谢罪,只是那样一来,势必会让公主伤心的。
“启禀夫人,府上所有的丫头都齐了,如今都在这儿候着。”
绿袖得到了李倾月的授意,便上前一个一个地开始仔细辨认。
只是等绿袖将这几十名丫头都看完了,也并未找出那一个来。
“回公主,没有。那名丫头的一双眼睛生的很是漂亮,这里头并没有那位姑娘。”
“你确定?”李倾月蹙眉。
“回公主,奴婢确定。”
齐氏轻嗤一声,忍不住又开始了嘲讽,“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小丫头来送水吧?绿袖姑娘,你还真是有趣。既然是已经做下了此事,那便痛痛快快地认下了,不就结了?何故还要如此?”
李倾月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梁氏,“舅母,您看这府上的丫头可的确是都到齐了?”
梁氏也不大确定,毕竟护国公府这么大,是不是都来了,她还真是不知道。
示意嬷嬷去一一确认,看看各房各处的丫头是否都来了。
“回夫人,服侍大小姐的碧儿今日不曾来。”
齐氏的眼皮一跳,不会那么巧吧?
“她可有告了假?”
“回夫人,刚刚奴婢去问过大小姐了,大小姐说,大约两个时辰前,碧儿说是收到老乡捎的信儿,家母病重,回乡探亲去了。”
齐氏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窘,喉咙也觉得有些发紧,只期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才好。
“夫人,奴婢记得这碧儿当时是卖身葬母进的国公府,哪里还有什么病重的母亲?”梁氏身边儿的管事嬷嬷回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来人,速速去将那个碧儿抓回来。天黑之前若是抓不回来,直接就报官,说她谋害主子,定要缉拿归案。”
“是,老太爷。”
事情似乎是越来越麻烦了。
宋华青看了一眼脸色不太正常的妻子一眼,若不是这会儿有这么多人在场,定然是要将她拖到一边儿,问个清楚。
“来人,去将大小姐请过来。”
“是,老太爷。”
齐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过去一趟,好与宋娇套好话,没想到,老太爷倒是干脆,直接就让人将她给带到这里来了。
知女莫若母!
齐氏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
宋娇向来被骄纵惯了,若是因为气不过那十几巴掌,从而起了要谋害公主的意思,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问题是,在她看来,那是情有可原,在旁人看来,宋娇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清明还在找那个浅绿色的罐子。
很快,绿妩伸手指了一下,“绿袖,你说的可是这个?”
绿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对对,就是这个。”
赵清明连忙过去,看到那水罐里还有一些水,便倒出来了一小碗,然后拿银针试了。
看到银针慢慢地变了色,却并非是乌黑色,而是微微泛黑,若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公主,老太爷,您请看,这银针呈此种颜色,只能说明了,这水的确是有问题的。定然是先前这水罐里的水被下了毒,过后,那人又将其中的水倒掉,然后又重新冲了一下,便匆匆地装上了新水。故而,这银针才会呈现这种颜色。”
“多谢赵大人了。今日之事,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华姑姑,替我送送赵大人。”
李倾月说话的同时,华姑姑已从袖间拿出了一个小荷包,算是谢仪,捧到了赵清明的跟前。
赵清明原本是不打算要的,可是看到了公主微微笑着的神色,还是接了过来,大步离开。
李倾月命人送客,谁也没有意见。
今日之事,基本上,已是明朗了大半儿。
赵院使是医者,可也是外人,再继续留下来,对谁也不好。
李倾月看了一眼此处,突然心生悲凉,再看看老太爷那一脸失望的表情,心知今日之事,定然是最让他伤心难过。
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女。
无论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基本上,老太爷已确定了这幕后主使,就是宋娇,若非是老太爷的心性坚韧,只怕这会儿,能气得晕过去了。
“外祖父,这里不宜说话,还是先扶您去正厅吧。”
老太爷轻叹一声,点点头,任由李倾月扶着,祖孙俩缓缓地往正厅的方向挪动着。
宋华生气得是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恨恨地瞪了一眼宋华青,低声吼道,“你养的好女儿!”
齐氏一听就急了,“大哥您可不能这么说,事情还未弄清楚,怎么就先怨怪起我们娇儿了?”
“弟妹,看来,平日里是我这个大嫂当的太宽厚了。才会让你们二房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欺负倾月。你该庆幸,这次是我儿服下了那糕点,替公主挡了灾,否则的话,哼!”
梁氏不曾说完,可是一旁的众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中毒的真的是李倾月,只怕整个二房都得赔进去!
说不定,连大房也会被牵连到。
宋华青这会儿是恨不能将那个平日宠上天的女儿给掐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齐氏还欲为宋娇说话,宋子垣却一把就拉住了她,“母亲,有什么话,还是先去正厅吧。妹妹一会儿也会被叫到那里,咱们仔细问问也就是了。”
聪明的宋子垣未曾否认妹妹的罪行,当然,也没有承认。
梁氏和宋华青都极其失望地看了二房的人一眼,快步离开了。
宋华青狠狠地瞪了齐氏一眼,“你养的好女儿!”
齐氏的胸口一窒,什么叫她养的好女儿?难道不也是你的女儿吗?
齐氏只觉得一口痰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真真是能将她给憋死了!
宋子垣扶着她在后头慢慢地走,小声道,“母亲,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通知妹妹,打死也不能认下这谋害公主的罪名。一切的罪过,就由碧儿那个贱婢来承担就是。”
齐氏心头发苦,“可是如今碧儿跑地没了人影,我们如何才能让他们信了?”
宋子垣阴测测地一笑,“就是因为她跑了,才正好呢。”
齐氏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至少,没有人证,他们总不能就强行逼着宋娇认罪才好。
当然,齐氏更担心的是,宋娇一会儿可千万不要冲动才好,否则,怕是他们怎么算计都是白费功夫。
“你妹妹是个不中用的,这些日子,除了惹祸就还是惹祸。子垣,你是母亲的心头肉,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宋子垣安慰道:“母亲放心,儿子不是好好地陪在您身边吗?这次若是能平安地度过,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妹妹,若是再敢无法无天,不肖公主出手,我就先处置了她。”
看着儿子一脸阴狠的模样儿,齐氏的心底又抽了抽,那到底也是他的亲妹妹,怎么说话就这么狠呢?
事到如今,齐氏也只想着都是一家人,却不想想,宋娇到底是犯下了多大的错!
宋娇被叫过来时,脸上是戴着面纱的。
“逆女,还不跪下!”宋华青一看到她,为了防止让老太爷动怒,也为了争取一些主动权,还是先发了火,想要教训宋娇了。
“父亲,女儿犯了何错?”
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李倾月眯了眯眼,难不成,今日之事,与她无关?
可是那碧儿是她的贴身丫环,若不是她指使的,还能是谁?
“你这个逆女,我问你,你身边的丫头碧儿呢?”
宋娇呆了呆,“哦,您问她呀,她说她母亲病重,所以才央到了我跟前,求着回去见她母亲的最后一面。父亲,女儿也是想着她一片孝心,不忍拒绝。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呀。”
宋娇的样子不似作假,看在李倾月的眼里,顿时觉得事情远比她想像地还要棘手。
“你当真不知那碧儿做了什么事?”
看到女儿如此反应,宋华青倒是放了大半儿的心。
这个女儿现在这表现,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事先已经有了打算。这会儿抵死不认,倒也是个法子。
梁氏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心里头就恨不能上前将宋娇给撕了。
可是多年的教养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至少,现在不能。
“宋娇,我问你,你可知道醉梦?”
宋娇一愣,“醉梦?那是什么?一种酒么?大伯母是知道的,娇儿不喜饮酒,对此,也是毫无了解。”
梁氏气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还是李倾月较为冷静。
“外祖父,今日严格说起来,本宫才是苦主,只是苦了大表哥代我受苦。所以,本宫的意思,是差人仔细地,由里到外地搜一搜宋娇的院子,不知外祖父以为如何?”
宋娇一听,顿时就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李倾月,你欺人太甚!你凭什么让人搜我的院子。你别忘了你的身分。你是客人,我宋娇才是这里的主人!”
最后一句话,是彻底地激怒了梁氏,嘲讽一笑,“好呀,弟妹,我竟不知道,原来我与国公爷才是外人,这国公府,你们才是正经的主子了?”
这话可是有够让人脸红的。
宋子垣上前一把拉住了宋娇,“不得胡闹!”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半转了身子挡住老太爷等人的祖母,“你若是还想好好地当你的大小姐,就给我安分一些。”
宋娇吓得不敢出声了,她惊恐的样子,似乎是在告诉宋子垣,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看到这样的妹妹,宋子垣是真的觉得有几分气怄。
如果她能有李倾月一半儿的聪明和省心,那么,他在国公府里头,也就不必活地这么累了。
可是嫡亲的妹妹只有这一个,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眼下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护住她,唯有如此,他们二房才能安稳地住着。
“外祖父,刚刚娇儿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您千万别动怒。”宋子垣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李倾月,冲她深深一揖,“表妹,刚刚是娇儿不懂事,为兄在此代她向你赔礼了。”
李倾月心头冷笑,这个宋子垣,倒是会做戏,以为如此,自己就不计较了?
“三公子客气了,做错事的是大小姐,那么要承担后果的,自然也当是大小姐。就算是我们公主气量大,不与她计较,可是这赔礼之事,还当是由她本人来才更为妥当,三公子以为呢?”
绿妩的嘴巴可不饶人,想到刚刚齐氏是如何奚落和讥讽公主和绿袖的,现在她就恨不能加倍地全还给他们。
“姑娘说的是。”宋子垣也不见尴尬,反倒是催促着宋娇,“妹妹快快给公主表妹赔礼。”
宋娇哪里会愿意?
可是一对上了宋子垣那有些阴鸷的眼神,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得耷拉了脑袋,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刚刚都是表妹无状,还请表姐毌恼。”
李倾月眯了眯眼睛看她,“表妹刚刚无状,我就要原谅表妹?刚刚是谁一口咬定了就是绿袖在谋害大表哥?得知那人的目标是本宫之后,又是何人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在了绿袖的身上?”
齐氏的脸色一白,自知理亏,可是眼下她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竟然应声便回道,“公主这话可不对!就算是那水罐证明曾被人下过毒,可是谁又能证明不是绿袖下的?”
好一番强词夺理!
李倾月此时开始有些同情起大伯母来了。
往日里,她们就是如此相处的?
“二夫人倒是好理论。那如此说来,本宫与大表哥都是苦主,谁又能证明这毒不是你二夫人下的?”
齐氏顿时一懵,“公主莫要乱说话,您这是想要以势压人不成?”
“呵呵,你还真是说对了!不是你刚刚说,水罐有毒,也不能证明绿袖就是清白的吗?既然如此,那二夫人今日也去过膳房吧?怎么就证明不是你下的毒呢?”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吧?
齐氏这会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什么头绪也没了。
“母亲,您稍安毌燥。”宋子垣连忙拉住了齐氏,有些话,还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说的。
宋娇这会儿大概也听明白了,好像是膳房有什么人下了毒,可是这关自己什么事儿?
等等!
宋娇的动作一僵,难道是碧儿那个死丫头?
“怎么?宋大小姐现在想明白了?若是想通了,就现在说,若是一会儿碧儿被抓回来,说了实话,那于宋大小姐,可就是相当地被动了。”
他们说话这功夫,梁氏身边儿的人和华姑姑派出去的人,可是谁都没闲着,就连老太爷也派了大管家跟着一道去搜了。
这会儿宋华青和宋子垣都在担心,到底会不会从宋娇的院子里搜出醉梦。可是她们母女俩倒是好,完全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一旦在宋娇的住处搜到了醉梦,那么,宋娇便是百口莫辩了。
事关公主的安危,他们哪一个,也没有那个胆子,说句不让搜的话。
宋子夜派了人过来,说是现在已经好多了,也服了药,请几位长辈不必为他忧心。
梁氏心里着急,如果不是事情未曾查明,她是真想着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
华姑姑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个个儿面色阴沉,大管家的手上还捧了一样儿东西,一旁跟着府上的府医,看这情形,宋华青便有些心痛地闭上了眼,完了!
宋子垣一看这架势,也知道事情只怕是远比他想像地要严重的多。
只是事到如今,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只希望这毒是从下人房里搜出来的,如此,至少可以让宋娇能有几分挽回的余地。
哪怕是狡辩,再加上了血脉亲情,老太爷总不至于将亲孙女给活活打死的。
“启禀公主,禀老太爷,此物是在大小姐院子耳房里发现的,搜查时,此物就藏在了那褥子的下头,刚刚蒙府医确认过,正是醉梦。”
老太爷一脸寒心地样子,摇摇头,脸色气得铁青。
齐氏则是一副彻底完了的模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宋娇则是不明所以,大叫道,“不可能!我从来没有置办过这等毒物,怎么可能会在我的耳房里?一定是有人栽脏嫁祸!一定是的。”
宋子垣蹙眉,将宋娇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祖父,公主,此事仍有疑点,毕竟那位碧儿尚未追回,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自作主张,要对公主不利。再者,碧儿虽是妹妹身边儿的丫头,可却不一定就只有妹妹这一个主子。”
李倾月的眉心一动,这个说法,倒是极有可能。
只不过,现在从宋子垣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说的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可是李倾月知道,宋子垣的说法,其实是很有可能的。
因为今日宋娇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是真的并不知道醉梦一事,再说了,宋娇平时虽然骄纵一些,可也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之人,怎么可能会派了身边儿的人来下毒?
“子垣,我们都知道你是心疼宋娇,可是这件事,只怕你是帮不了她了。”梁氏心有不忍,在她看来,这个侄儿,还是不错的。
李倾月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到底是自行处置,还是送交官府?”
李倾月此言一出,齐氏又是一惊。
这才猛然想到了李倾月的身分。
胆敢谋害她,那定然是要惊动大理寺的!
可如果宋娇一旦被请去了大理寺,无论她是否有罪,只怕这一辈子,也就算是真的完了!
“不!公主,这一切定然就是个误会,不是娇儿,一定不是她。”
梁氏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只是知道一味地偏袒,弟妹,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宋华青重重地叹了一声,起身到了正中间,冲着老太爷就跪了下去。
“父亲,今日之事,无论是不是娇儿做的,只怕都与那个碧儿难逃干系的。即便如子垣所说,碧儿是另有主子,可她到底是娇儿的丫头。这一切,说来也都是儿子与齐氏教导不力,追根究底,都是我们的错。”
李倾月挑眉,倒是忍不住要鼓掌了。
这个宋华青,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先出来主动承认错误,如此,方能让老太爷和大房人的火气消下去三分。
而且,他刚刚的话里头,可是说的模棱两可,下毒的人,可不一定就是宋娇。
果然,老太爷面色缓和了不少,“算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总是待在后院儿不成?”
老太爷这意思很明白。
宋娇被齐氏教坏了。
宋子垣这个长在外院的孙子,一直由你这个父亲亲自教导,这一切不都是好好的?
宋华青显然也听出了老太爷的意思,一咬牙,低头道,“父亲教训的是,今日,儿子便休书一封,将齐氏休回家中。”
齐氏顿时就傻了!
这是什么状况?
刚刚还在说是宋娇下毒,现在怎么就成了要休妻?
休妻?
李倾月扬了扬唇角,这样处置,倒是不错。
若是二房没了齐氏,一来可以让宋娇等人老实一阵子,再者,也更方便她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到了现在,李倾月心中已有七八成,是信了宋娇是无辜的。
“老爷,您?”齐氏话说了一半,意识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似乎是对宋娇最好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被休回齐家,齐氏的心里,仍然是难免有些难受的。
尚书夫人好歹也是正经的官夫人,而且她上头还有一个国公府罩着,一直以来,她在娘家的地位都是颇高,其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她是宋华青的妻子?
如果没有了这层身分,只怕她将来在齐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齐氏心里已是乱作一团,实在是没了主意。
宋子垣一怔,到底有没有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祖父,就算是母亲犯了大错,还恳请您看在她多年来,一直对您孝顺有加的份儿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梁氏虽然不满齐氏一直以来的跋扈和事儿多,可是现在一听说宋华青要休妻,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别扭的。
“父亲,要不,此事还是等到明日再议?”
李倾月轻叹一声,大舅母一出此言,她更知道,这个齐氏,是不可能真的被休回齐家了。
而有关今日的下毒事件,只怕也会不了了之。
若是到了明天?
李倾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不用想她也知道,定然就是被齐氏推出几个替死鬼罢了。
不过既然大舅母都这样说了,自己就算是看在宋子夜为了自己而受难的份儿上,也不能违背了她的意思。
“外祖父,我们还是去看看大表哥吧。庆幸的是,大表哥无碍。”
老太爷听到李倾月也主张明日再说,便点了点头,“老二,你自己的媳妇女儿,你自己去教训吧。齐氏和宋娇的错,可以小惩,却不可大意。自今以后,便去念念佛,吃吃斋吧。”
老太爷说完走了,可是齐氏和宋娇则有些胆战,刚刚老太爷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要把她们母女俩给打发到家庙去?
那家庙里的日子,可是相当地清苦,若是将她们给遣到了那里,还真是生不如死呢。
“娘,怎么会这样?女儿真的没有下毒呀。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
宋华青恨恨地看着这对抱头痛哭的母女,极其厌恶道,“刚刚父亲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自今以后,就各自禁足,抄写佛经吧。什么时候父亲消了气,什么时候再说。”
宋子垣虽然觉得这次母亲也是受到了连累,可是如今只是禁足抄佛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倾月去探望了宋子夜,看到他虽然面色苍白,可是至少人看上去还算精神,总算是安下心来,回到了雪苑。
一进屋,绿袖便跪下了。
“公主,今日之事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不该轻信他人,不该将任何事务假他人之手的。”
李倾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绿妩摇摇头,“你这次差点儿就害了世子爷。你可知道一旦世子爷出事,国公爷和夫人都会伤心欲绝?而且依老太爷现在的身体来看,也未必就能撑得下去的。”
绿袖似乎也想到了今日老太爷的精神不佳,眼睛一酸,眼泪便不停地滚落下来。
“公主,都是奴婢不对,您罚奴婢吧。”
李倾月转身,背对着她,“你既知错,便该知道,本宫的身边,都该留些什么人。”
“是,公主,奴婢知晓,奴婢自愿受罚,只要公主不要将奴婢赶走,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李倾月的手指颤了一下,不是她心狠,实在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若是自己用了那点心,现在?
绿妩看到主子不说话,心知主子的心肠定然是硬了。
“公主,今日之事,绿妩也有不对,不该因为是绿袖亲手做的,所以便不设防,未曾用银针试过了。”
李倾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二人是并排跪着,绿妩说的也对,她不该因为这里都是自己的人,就大意了。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先松懈了。
“你们起来吧,今日之事,就算是给你们二人一个教训。今晚不许睡,去世子爷那时守夜。”
“是,公主。”
“今日之事,本宫绝不会就这样算了。那幕后之人,藏地还真是深。不过,本宫不相信,就能一直让他置身事外!”
绿妩一惊,“今日的毒,竟果真与宋娇无关?”
“哼!她?不过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替罪羊罢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的小鬼,胆敢在本宫面前作怪!饶是他将自己隐藏的严实,本宫也定然让他现出原形!”
两人相视一眼,她们还真是没有想过这一点,看来,跟主子比起来,她们两个果然是差远了。
后半夜,整个国公府都很是寂静,一个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快速地在府里头穿梭着。
“你怎么现在才来?二夫人现在虽然是被禁足了,可是三公子精明的很,小心被他给瞧出破绽。”
两人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儿,便又各自回了。
一片树叶自树上飘下,明明并非是树叶枯黄掉落的季节,而且此时又无风无雨,甚是奇怪。
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一抹身影又急急地奔向了雪苑,看身形,倒像是一名男子。
李倾月听天一将事情细说了,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着,“知道了,这件事情,暂时不必插手。我倒要看看这护国公府里头,到底还藏着多少的贪心狼。”
“是,主子。”
天一退下后,李倾月便轻轻地阖上了眼,可是偏偏丝毫睡意也无,只是专心地想着今天白天里所发生的一切。
有些复杂,也有些迷乱。
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对方的目的真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