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隐忍着笑,“回主子,咱们安排在了凤舞宫的眼线可都不是假的。一发现娘娘有自尽的迹象,便一直小心地守着,后来皇后身边儿的女官冷秋将所有人遣退,主仆二人都要自尽。”
李倾月轻嗤一声,“这个冷秋倒是个忠心的。”
“不过咱们的人一听到了动静,立马就叫了人,所以,这两人都没死成。”
“没死成?”李倾月这回眉眼间都带了笑,整个人的心情也愉悦了起来,“没死成就好!正好,我也想跟这位皇后娘娘好好说说话呢。”
“那雪颜那边儿的供词?”
“都整理好了?”
“回大人,虽然都整理好了,可是咱们的人过去一一查证之时,发现所有的痕迹都没了。另外,雪颜也招了,她给皇上下的药,的确是能让皇上离不开她,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有自信。”
李倾月的表情淡淡的,对于雪颜这样儿的女人,她不同情,可是也说不上讨厌,顶多也就是个不喜欢而已。
“查到是什么药了?”
阿布犹豫了一下,“回主子,听说这条线索,是何公公在查。这个,咱们还要插手吗?”
李倾月皱眉,“若是不知道是什么药,这后头怎么查?比如说是其原料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制出这样神奇的药物?”
阿布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忐忑,“可是主子,咱们现在对上的是何公公,那也就等于这是皇上的意思。您看?”
李倾月一想也是,很明显,这是皇上不打算让她介入了。
既然如此,那她还管这么多的闲事干嘛?
她又不傻!
经过了这次的事件,皇上对她的信任,只会有增无减,神策营的权力仍然是牢牢地握在她的手上,她应该更懂得进退,揣摩明白圣意才是。
“好了,那就这样。将卷宗整理好,我这就去面圣。”
“是,主子。”
雪颜承认了这药是皇后给她的,只是具体叫什么名字,又是出自哪位药师之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一旦自己用了这个药,那么皇上每次与她欢好之后,这心里和身体上对她的依赖就会越来越浓,直至完全地依赖于她,再也离不开她。
也正是因此,所以雪颜在得知自己的家人都被梅家人给杀了之时,仍然不肯松口。
她当然不是为了维护梅家和皇后,她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要皇上还活着,那么,他就一定需要自己的身体来做解药!
这些日子的伴驾和得宠,让雪颜深切地体会了一把权势所来的巨大好处。
所以,她天真地想着,只要自己能够出去,再次回到皇上身边,假以时日,就算是她要皇上取了皇后的性命,他也定然是会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的。
所以说,还真是天真地像个傻子一样!
“主子,皇上根本就没有中任何的药,或者是毒,您说,这是皇上一开始就发现了这是一个阴谋,还是说,皇上是之后才有所察觉的呢?”
阿布一直想不明白。
那样的一个人间尤物,皇上怎么就会不动心呢?
他是真的对那位苏贵妃情有独钟,还是说,皇上的龙目生威,一眼就看穿了这一切?
“这个都不重要了。这一次的事情,只怕对于安王来说,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过,若是皇后死了,那么梅家仍然是好好儿地伫立于上京,皇上或许会顾念着几十年的情分,不会废后。”
阿布地眉眼微闪,“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安王和梅家的意思?”
“舍弃一个女人,从而能保存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未来的帝王,怎么看,都是很划算的,不是吗?”李倾月不屑地笑了笑,对于这样的把戏,就像是当初的齐氏一样!
御书房内,皇上的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反倒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清华宫养尊处优,身子反倒是有些发福了。
“皇上,罪妇雪颜所招,属下都派人一一去查验过了,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至于证人,也就只有雪颜身边的一名宫婢。”
“也就是说,雪颜指认梅家,可是你们却查不到丝毫的证据?”
皇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这样的上位者,浑身上下所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王者之威。
“回皇上,正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看着李倾月的头顶,她弯着的身子,此时看上去虔诚而忠心。
这次的事情,皇上瞒下了所有人,只有他的心腹何公公才知道真相,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也是想要试一试这些文武百官,当然,也包括了这位岳大总管。
“行了,你这差事已经办地很不错了。平身吧。”
“谢皇上。”
“朕听说何公公说了,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担心朕,也算是朕当初没有白疼你了。”
“属下不敢,能为皇上效力,那是属下的福分。”
皇上的唇角微微弯着,脸上比刚才多了些笑意。
“岳倾,辛苦你了,再去凤舞宫传道旨意吧。”
“是,皇上。”
“对了,这次的事情,既然也牵连到了皇后,那朕也就准你去好好地问一问。”
“是,属下遵旨。”
李倾月自何公公手中接过圣旨之后,察觉到了何公公欣慰的眼神,心中一松,想来,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圆满过关了。
李倾月坐在了软轿上,打开圣旨细细看了,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地笑意,看来,连上天都在帮她,先前舅母告诉自己的有关母后的真相,这一回,倒是可以去问问皇后了。
呃,不对,应该说,可以去问问罪妃梅氏了。
皇上的一道圣旨,将原本活了下来,心内复杂万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皇后,彻底地给打垮了!
皇后怎么也不会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皇上就下了这样无情无义的旨意!
皇后被废,贬为婕妤,赐住听雨苑。
连一宫主位的身分,都没了。
皇后迷迷糊糊地就被人给送到了听雨苑,而这一路上,也唯有冷秋一直忠心不二地跟着她,护着她。
梅氏原本想要寻死,可是岳倾离开前的一句话,却是彻底地绝了她的这份儿心思。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昨天晚上安王秘密进宫,您就好好儿地活着!否则,事情一旦暴露。呵呵,安王殿下逼死亲母,这可是我苍溟的一大丑闻呢。”
就是这一句话,立马就让梅氏彻底地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同时,还让她从内心的最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是真正的对于自己和安王未来的恐惧。
梅氏一直都知道岳倾的本事厉害,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她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凤舞宫里。
梅氏自认自己一直处事小心,凤舞宫里头所有服侍的宫人,都是经过了严格的筛选和试探的。就连负责洒扫的一些小太监,都是直接从净身处那边儿给弄过来的。
可是现在,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一直生活在了岳倾的监控之下?
梅氏感觉到了害怕,冷秋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冷秋对于梅氏的忠心,那绝对不是寻常的下人可比的。
主仆二人虽然搬进了听雨苑,皇上倒是没有禁她的足。
这个时候,梅氏反倒是觉得还不如直接将她禁足,外面再守了御林军呢。
至少如此的话,不会有人随便地进入听雨苑,给她无尽的羞辱了。
这头一个来的,便是婉婕妤了。
“你来做什么?”
到底是为后十载,又是真正的世家小姐出身,这一身的贵气和威严,可绝对不是假的。
“哟!梅姐姐这是什么态度?妹妹不过是过来探望一二,梅姐姐何必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冷秋冷哼一声,“婉婕妤,您别太过分了。再怎么说,娘娘身后也还有安王和梅家呢。”
婉婕妤扑哧一声就乐了,与此同时,眼波流转,看向冷秋的眼神里,全是厌恶!
“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说完,眼神一斜,“来人,给我掌嘴!如此不知尊卑的东西,实在是缺少管教!”
“是,主子。”
几名宫人上前,冷秋退后一步,哪里能躲得开?
梅氏大怒,“宋婉,你莫要欺人太甚!”
话落,便听到了啪啪地巴掌声!
那冷秋跟在了梅氏身边近三十年,一直以来都是颇有体面。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也是府上的管事嬷嬷,这身上穿的、用的,比寻常家的小姐还要更为体面尊贵,如今这把年纪了,竟然被人给打了!
“哼!梅姐姐,妹妹这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这里可不是凤舞宫,您也不再是尊贵的皇后了。另外,她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毫无品级的贱婢,刚刚见到了我竟然不知行礼,这可是大罪!”
梅氏顿时一滞,明白婉婕妤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可是从心底里,对于这一切,却是排斥得要死。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婉婕妤一听乐了,“哟,瞧梅姐姐说的,妹妹敢怎么样呀?这不是听说姐姐之前寻死不成,身子受了些损伤,所以,特意给姐姐送些补药过来?”
梅氏的心底一惊,这个婉婕妤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
“梅姐姐多虑了,不过就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补品。您放心,这可是在宫里头,我的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梅氏冷嗤一声,任她说的天花乱坠,却也不肯信一个字的。
“你不过就是过来看看我的笑话,看看我是否能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罢了!宋婉,你太小瞧本宫了。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再是皇后了,你别忘了,梅家的势力,仍然在!我大哥仍然是受到了皇上重用之臣,我二哥,掌握着边关数十万大军的兵权!”
梅氏说到后面,自己也的确有了几分的底气。
不错,想到了远在边关的梅文宪,她们梅家,不可能会就此倒了,而她的儿子安王,也仍然是尊贵的亲王,只要她的兄长不倒,那么,将来的苍溟,必然就是她的儿子安王的!
婉婕妤愣了一下,眼波流转,可是流露出来的眼神,却是只有轻蔑和鄙视!
“梅姐姐,事到如今,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呢?皇上是有多喜欢二殿下?一个安、一个靖,这两个字的含义,难道梅姐姐还不清楚吗?”
看着梅氏的表情渐渐地僵硬,婉婕妤笑得就更为得意了。
“安,不过就是在提醒和警告安王,要安分守己,安于现状罢了!而靖?呵呵!靖,治也。这个解释,相信梅姐姐并不陌生吧?”
梅氏的心底一沉,身子也跟着抖了抖,“不!我的儿子是长子,就算我不再是皇后了,可是这长子的身分仍然是不能变的!宋婉,你休想在这里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模样!”
婉婕妤似乎是觉得无趣,轻哼一声,转了身,“既然梅姐姐这里不欢迎妹妹,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姐姐放心,这后宫暂时无后,后宫的大权,如今可都在刘淑妃的手上呢。”
一句话,便又成功地让皇后色变!
她与刘淑妃是死敌。
之前一直在打压着刘淑妃,甚至让雪颜还下了那样的旨意,现在,后宫大权到了刘淑妃的手上,她焉有命在?
梅氏心里头那个悔呀!
她是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想想之前岳倾的那句警告,她又真的是什么也不能做。
她死了不要紧,到时候安王逼母自尽之事一旦被揭露开来,那安王还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梅家的几代荣耀,岂非都会因为他们母子而失了光环?
“娘娘,您先别急。只要您现在活着,那一切就都还有机会。”冷秋挨了打,可是心里头却仍然惦记着皇后,说什么,也不能让皇后真的失了主心骨。
“冷秋,今日委屈你了。是我这个主子没用,竟然害得你被人打了脸。”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之前享的福不知道要比旁人多多少。如今不过是挨几巴掌,不碍事儿的。”
冷秋的脸已有些红肿,嘴角还有些血丝,梅氏看了不忍,眼里含着泪,拿帕子给她拭干净了。
“娘娘,您先歇息一会儿,婉婕妤送来的东西,自是不能用的。奴婢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想法子为您做些补品过来?”
“不必麻烦了。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真的能生病死了,那倒是干净。”梅氏一想到了自己现在这真正的生不如死的处境,心里头当真是后悔莫及!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太过自信了,更不应该就信了岳倾会投靠到梅家的阵营了。
眼下,她能做的,便只有徐徐图之。
掌管后宫十年,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手段和人脉也没有?
梅氏想的不岔,只是可惜了,如今皇上虽然不曾禁她的足,可是早先与冷秋有着几分交情的宫人,不是被打杀了,便是被李倾月给收买了。
所以,这对儿主仆的一举一动,都在李倾月的掌控之中。
“娘娘,奴婢问过了几名宫人,她们说,皇上现在仍然是歇在了清华宫,至于凤舞宫,皇上不曾让人挪动里头的一分一毫。”
梅氏一听,心中又有了那么点点的希望,“果真?”
“回娘娘,正是。”
梅氏的眼睛一亮,“凤舞宫的一切都完好,或许,皇上过几日便会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再恢复了本宫的身分。冷秋,宫外可有消息?”
“梅大人这两日称病不曾早朝,听说,梅大人下了严令,所有梅姓族人,都在府内自省,尽量不要出门。”
梅氏淡淡地松了一口气,她的这个兄长做事,向来都是很有分寸,也很谨慎的。
只是,一连数日过去,只除了中间婉婕妤来过几次之外,其它人,再没有一人登门。
岳倾不曾来过,就连刘淑妃,似乎是也将她这个敌人遗忘了。
越是如此,梅氏的心里头就越是没底,总觉得那些人在计划着什么,她将来的日子,是一点儿可预见性也没有。
“给淑妃娘娘请安。”
这日,梅氏才用过了早膳,冷秋扶着她缓缓坐下,便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
梅氏的心里一紧,到底还是来了吗?
想到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所有的用度都是按照婕妤的份例来的,婉婕妤来,倒还好,至少二人的身分相同,不必请安行礼。
可是现在来的这一位,可是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