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卫长嬴一怔。
沈藏锋道:“不仅仅是他,五弟、六弟,父亲觉得往日他们都太受宠爱了。即使五弟、六弟前年跑去东胡待了一年左右,但那是为了送季神医过去,到了西凉我也没给他们什么紧要差事。他们在西凉无非是狩猎与游玩,根本没有任何磨砺。父亲这次是盘算派他们去与狄境接壤的几处地方戍边,好叫他们多吃点苦,晓得上进。”
卫长嬴沉吟道:“按说狄人如今元气大伤,几乎举族遁入草原深处,即使戍边想来也没太大危险。况且父亲定然也会为他们安排‘棘篱’保护,但那怎么说都是边境,万一有什么零散狄人……”她心想这次的事情是自己现沈舒明跟沈舒光借钱才引出来的,要是沈舒明被祖父配边疆磨练,一个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就他一个儿子的刘氏,再通情达理还不得跟自己拼了?
但沈藏锋道:“父亲心意已决,不愿意他们在帝都继续游手好闲一日。何况帝都繁华,这软红十丈确实容易诱人堕入其中,不如苦寒的西凉能使人清醒。要不是光儿太小,还离不开咱们,我真想把光儿也打一起去。”
卫长嬴听了这话,却半晌未言,良久才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正好迎上丈夫意义不明的目光——夫妇两个对望片刻,她才道:“这样也好。”
闻言,沈藏锋垂下眼眸,半是愧疚半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
……不几日,沈家大孙公子被两个纨绔叔叔带着流连赌坊,欠下大笔银钱的事情意外被揭露出来。据说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沈家六公子明年要迎娶霍家小姐过门,如今其长嫂刘氏与三嫂卫氏都在齐心协力的给他置办成亲要用的东西。结果打人在市上采购佩饰时,三少夫人卫氏意外买到一对上好玉佩,瞧着像是侄子不久前“丢失”的那一对,就没算进小叔子的婚礼中,而是派人送到大房给嫂子确认,这一看正是沈舒明原来的那一对。
刘氏自要向卫氏问一问来历,妯娌两个打人一查——居然是沈舒明输了银
子之后押给赌坊的!
因为到了日子付不出钱来,赌坊就依照契约,把玉佩拿去铺子里卖了。
这事叫沈宣知道后,气得当众把长孙、以及带长孙去赌坊的五子、六子都狠狠揍了一顿,这才传了出去。
高门子弟嫖赌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沈宣这次深觉子孙给自己丢了脸,揍过了还不解恨,继而吩咐他们一起收拾东西滚去西凉磨砺——什么时候洗脱了那一身不争气的纨绔习性,有点以武传家的沈家子弟样子了才许回来!
本来刘氏知道此事后也是又气又恨,下定决心要好生管教儿子,绝不可叫他再被丈夫宠着往不争气的路上走了。但公公要把儿子送去西凉戍边,刘氏又急了,小叔子跟隔房小姑子的婚事预备都顾不上,打人到三房跟卫长嬴打个招呼,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上房找婆婆求起了情:“明儿这样不争气,都是媳妇没管教好。只是他年岁尚小,五弟、六弟也年轻,如今三弟夫妇也不在西凉了,就这么打他们去西凉,还是戍边,万一他们年轻没经历,误了事情,或受了伤,那可怎么办呀?”
苏夫人安慰她:“之前锋儿把秋狄杀得大败,如今举族遁入草原深处都不敢露头。西凉的守将沈由甲是极稳重的人,有他在西凉坐镇,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锋儿先一步回帝都,长嬴还不是带着燮儿在西凉安安稳稳住了多日?如今珠儿跟西儿、颜儿都还在西凉呢!”
可他们那是住在城高壕深的西凉城里!还是在经过多次烽火完全照着内城来设计建造的祖堂里!又有大批西凉军保护,除非整个西凉失陷,不然能有什么危险啊?我儿子这次可是要去戍边,到那些一旦狄人进犯当其冲的地方去的啊!
刘氏觉得公婆这偏心也太过了,不禁红了眼眶:“母亲,媳妇可只有明儿一个儿子,即使他不争气,媳妇但求他平平安安的就好……媳妇说句实话,夫君他也一直只求明儿平安的——光儿有三弟夫妇教导,必然聪慧出众,往后还怕帮衬不了明儿吗?”
这话明面上是在提醒苏夫人,下任阀主是三房又不是大房,沈舒明有没有出息,对整个沈家的影响不大。如今该受到严格管教的,应该是三房的嫡长子沈舒光才是。沈舒明不求上进,最多大房往后不济,这一点在他的安全跟前,刘氏宁可认了!
暗地里,却不无埋怨沈宣夫妇,为了扶持三房,不惜委屈其他骨肉——刘氏想着自己的丈夫沈藏厉是自己把少阀主之位弄没了的,自是威胁不到沈藏锋;二房的沈敛实是庶出,才干不如沈藏锋,性情过急也不适宜主持一族,沈抒熠还那么小、比沈舒光都小;四房、七房是襄宁伯府的子嗣,八房太小,堪堪成亲的五房与六房,还有自己那已经半大不小的儿子——偏偏这三个人被打去西凉,不是公公怕他们威胁到三房父子接掌明沛堂的地位,借题挥,给三房铺路,又能是什么?
听了此言,苏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挥退左右,连陶嬷嬷都没留下……等门窗都关好后,她才对神情有些忐忑的长媳道:“你以为你们父亲这么做,对明儿太苛刻了?”
刘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道:“媳妇不敢,媳妇只是担心明儿。”
“你错啦,你们父亲苛刻的不是明儿更不是你们大房,而是二房跟三房……尤其是三房才对!”苏夫人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神情复杂的转着腕上镯子,低低的道!
刘氏怔了片刻,恍然大悟,不禁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