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便笑道:“你呀,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这天底下的媒婆,哪个没有几分把黑的说成白的本事?她们那张嘴你也信?况且咱们家小雪那么温和文静的性子,又那么善良不懂心机,能拿捏的住一大家子人吗?将来若是周少爷纳了妾,她又该如何自处?咱们的女儿是打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岂能受得了这份委屈?”
一席话令苗翠兰惊出一身冷汗幡然醒悟过来,忙道:“可不正是这样!幸亏你说,我还真是糊涂了!”说着又蹙眉轻叹,苦恼道:“可我听那李花姐的意思,没准还会再来呢!还真是麻烦!”
“这种事儿讲求的是你情我愿,咱们不愿意,他们家也不能强求。你好生应付着便是了!”陆忠便笑笑。
其实乡下的媒婆有多难缠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偏偏这类人还不好轻易得罪。不然她们整天走东家窜西家的,随便给你家闺女说道上那么几句,将来闺女都不用嫁人了。
“你那脾气,可得收敛着点,啊!”陆忠想了想忍不住又笑着叮嘱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呀!我是那么不知道分寸的人吗?”苗翠兰不由嗔了丈夫一眼。
她脾气火爆是不错,可同时她也是个当娘的,哪儿敢拿自己女儿来轻易开玩笑。
“这说起来也怪!这事儿没有半点儿征兆呐,你说那周家员外夫妇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想起向咱们家小雪提亲了呢?”苗翠兰说着又不禁疑惑起来。
小雪向来规规矩矩,不太出门的,又不是小暑那丫头,整日在家都呆不住。
陆忠劳累了一天有些疲惫了,便闭着眼睛含糊道:“咱们枫叶村的姑娘,周家会知晓也不奇怪……嗯,这也没什么,不是说那李花姐还会再来吗?到时候你打听打听就是。当然,她若再不来了更好……”
苗翠兰一想也是,眼见丈夫已经合拢双眸、神情恬淡、呼吸均匀,知晓他们这阵子都累了,便也不再说话,躺下休息不提。
没过几日,李花姐果然又来了。
换了一套花衣裳,仍旧是那样笑眯眯的神情和捏着腔调的声音。
苗翠兰便将小雪和陆小暑都打了去小玉家玩儿去,请了李花姐进屋说话。
李花姐少不得又将那周家的少爷好生的夸了一番,又把周员外夫妇说的跟天上的活菩萨下凡似的。说周夫人特意嘱咐,请她不必担心,周家久闻陆家大姑娘样样出色,早已有心求娶为媳,将来肯定会好好善待她的云云,说的那是天花乱坠。
可任凭她说破天去,苗翠兰早已把丈夫那晚说的那番话牢牢的烙在了心底,哪里肯听她的?
因此口内只肯含含糊糊的陪着笑,好不容易等李花姐说够了一气儿,苗翠兰便假装不在意的问道:“对了,我家大丫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丫头太沉闷了些,也算不得出色出众,周家是怎么知道她的呢……”
“那是陆家娘子你谦虚了!呵呵,我看大姑娘就很好!也许周夫人是听人无意中说起,便打听到了,谁知就合了眼缘了!”李花姐笑道。
说毕,又不停的催着苗翠兰答应。
苗翠兰见她变着法儿的只管推脱含糊显然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又见她催得厉害,也不觉有些不快,便笑着将那自谦婉拒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陆家娘子真的想清楚了?不知你家相公可也是不是这个主意么?唉,这可真是天大的大好事儿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别不是怕我哄人吧?其实这还不好办吗?乡里乡邻的,随便都能打听得出来!陆家娘子,周家是真的很有诚意做这门亲事的,聘礼那就更不用说了,那真金白银、绫罗绸缎,能看花了人的眼睛!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婆和女婿,你们要不再考虑考虑?”
李花姐见她这一次居然没有就坡下驴的答应下来,可见心里是十之七八是当真怀着拒绝的心意了,不由有些着急,说起话来也带了几分急切。
苗翠兰听了这话更不痛快,便正色道:“李花姐你不必说了,我们两口子商量过了,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我家闺女配不上那样的门第,周员外夫妇抬爱了,真是抱歉!再者,我这女儿我还想多留她两年呢!家里杂事儿多,我也不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