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姨娘闭门礼佛的第二天,大厨房的仆役东来出事了。
起因是与另一仆人王平吵架,王平口口声声骂他偷了自己东西,言辞甚为偏激,惹得东来大怒,二人大打出手。大正月里生这种事,自然惊动了甄夫人、沈姨娘,派了王妈妈、吴妈妈过去主持。东来被王平激怒,扬言只管让人搜查屋子,若是王平冤枉了他,就要给他磕头斟茶赔罪,王平很干脆的一口答应。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没有在东来屋中搜出了王平的东西,但却搜出了一大包金银,问起来,东来说是赌钱赢来的。
王妈妈立时面色大变,训斥道:“赌钱?你好大的胆子!老爷堂堂户部尚书,素来品行高洁,你们居然背着老爷做这等龌龊事?眼里还有没有老爷、有没有规矩?”
东来当即慌了神,忙陪笑道:“妈妈此言差矣,府上向来如此,又不是我一个人!”
“是么?那还有谁?还不快快招来!”王妈妈正中下怀,当即板着脸训斥。
吴妈妈一见不由暗暗叫苦,府中向来如此,那不等同于沈姨娘管家不力?不过说起来,沈姨娘自己也并不以为赌钱是多大的事,她的心思多半花在甄老爷和怎样揽权捞钱上,这种细枝末叶的小事自然不会下多大功夫去管。但是,甄老爷却是绝对深恶痛绝这等行为的,且传出去也不好听。
“东来,你可别胡说八道!不用说了,定是你自个心不正私底下yn*众人赌钱,这会子暴露了倒想把旁人咬进来,你这不安好心的,你想害大家都挨板子撵出去吗不跳字。吴妈妈立刻瞪起双目厉声喝斥东来,同时也暗暗提示看热闹的众人:不想挨板子就不要让东来乱讲,不然,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看热闹的众人已有几个灵醒的先反应了过来,争相开口喝斥东来,慢一拍的也明白了过来,加入了讨伐东来的行列。东来此时已经说出了几个名字,被吴妈妈一喝,又被众人明里暗里的警告,顿时吓了一跳,脸色白,神情惶然,再也不敢说一个字。否则,就是甄夫人不赶他出去,他出卖了众同僚,又哪里还能够在府上混得下去?
东来怕极了,当即颤抖着跪下道:“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糊涂油迷了心窍,一心想财,起了这个坏心眼,求两位妈妈在夫人、姨娘面前美言几句,饶了奴才吧!”说着连连叩头不已。
不等王妈妈开口,吴妈妈抢先又板起脸来喝斥训斥了东来一顿,然后向王妈妈轻描淡写假笑道:“王妈妈你看,这事再清楚不过了!府中人多口杂,保不齐有这么一两个品行不端的小人,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你放心,这事待我禀明姨娘,姨娘定会严加处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大正月里的,大家伙难得放松放松,这才玩玩,平日里,这种事断不会有!偏这么巧,就让王妈妈你赶上了!”
“是,求妈妈恕罪,平日里小人可从来没赌过,就是正月里玩了一两次而已,小人知错了,往后再不敢了!”东来立刻顺着杆子跟吴妈妈一唱一和。
王妈妈给气得脑子一阵晕,她是甄夫人跟前席管事嬷嬷,这个吴妈妈居然不等她开口就抢着说上这么一套,分明就是把甄夫人不放在眼里。言语中不但替众人开脱,还有挑唆的嫌疑,倒像是王妈妈特意等着抓下人的小辫子似的。
王妈妈冷冷的瞅着吴妈妈,声音平而重,冷冰冰道:“你急什么?这么急着开脱难不成你也有份?老爷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你这番话要不要到老爷面前去说说?”
“你瞎说什么,怎么又扯到我了!”吴妈妈顿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这是后宅的小事而已,老爷是做大事的人,怎好拿这种小事去麻烦老爷?”
“这是小事吗不跳字。王妈妈立刻抓住她话中的短处,问着道:“原来吴妈妈以为这是小事?就不知老爷、夫人会不会也觉是小事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妈妈有些慌了神,气急败坏。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妈妈冷笑:“罢了,我也不跟你扯这些闲话!你倒是提醒了我,事关家风,此事已不是你我这等奴才能做的了主的,走,咱们主子面前回话去!”王妈妈说毕向众人扬声道:“这等事老爷、夫人是绝对不会姑息的,坦白者从宽,谁参与了,老老实实坦白出来,认个错,保证今后不再犯了,老爷、夫人仁慈,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若是谁图侥幸,哼!”
众人原本听见王妈妈扬言要请老爷做主一时都慌了神,听了这话又放下心来,纷纷各自散去,自去商量如何应对。王妈妈瞧也不瞧吴妈妈一眼,命人将东来看押起来,自去正院同甄夫人回话。
吴妈妈呆了半响,醒悟过来,也慌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块过来问话,只王妈妈去回话而她不在,保不准王妈妈会怎么胡言乱语攀咬她的主子呢,她非得在旁边看着不可!
沈姨娘此时也慌了神,几次开口欲要离去想个对策都让甄夫人给拦下了,不光是她,便是她跟来的丫头也一个都走不了。沈姨娘坐立不安心如猫抓,好不容易才看到王妈妈、吴妈妈回来,吴妈妈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沈姨娘的心头就是一沉。
王妈妈回明了话,甄夫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府上竟然有聚赌这种事,她叹了口气,瞅着沈姨娘道:“不过随便这么一搜,不过一个厨房的仆役屋里,就搜出了六七十两银子!”
可见,这府中的赌博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绝不是吴妈妈所说的“正月里无事玩玩,找个乐子”这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