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略微脸一红,心中暗暗惊讶高延福的目光如炬,竟然一眼便看透了自己来意,高延福注视着他,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惊讶,便笑道:“你不用感到奇怪,武三思弹劾来俊臣在朝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所以我也能猜到你的来意。”
“正是如此,我父亲十分惊讶,不知道武三思为何要弹劾来俊臣,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了矛盾?”
“矛盾肯定是有一点,以来俊臣独享利益的一贯风格,武三思在兴唐会之事上得不到好处,他当然会迁怒于来俊臣,也可以说他们是分赃不均才有了矛盾,你父亲也是这样看吗?”高延福笑着对李成器道。
李成器默默点头,“不瞒府君,我父亲也是这样认为,他说武三思绝不会改性从善,他们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只是父亲想知道,武三思的弹劾会有效果吗?”
高延福摇了摇头,“圣上已经驳回了武三思的弹劾,坦率地说,现在谁也弹劾不了来俊臣。”
“莫非是因为兴唐会?”李成器忧心忡忡问道。
高延福缓缓点头,“确实是因为兴唐会之事,圣上令来俊臣深挖此事,正是倚重来俊臣之际,她怎么会动来俊臣,所以武三思撞了墙,被圣上怒斥一番。”
李成器犹豫了一下道:“昨天晚上我们接到飞鸽传信,杨沛在成都被人刺杀了。”
“是谁干的?”高延福惊讶地问道。
李成器摇了摇头,“是谁干的不知道,是被人在夜晚射杀,据说箭法非常高明。”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李成器又低声问道:“府君,李臻有消息吗?”
“你们怀疑是李臻射杀的?”高延福明白他的意思。
李成器苦笑一声道:“我们以为李臻会跟随伯父进京,但听说他在临近京城之时突然离去,相信他肯定是得到了杨沛的消息。”
“他应该是得到了上官舍人的命令,不过没有证据说他射杀了杨沛,不是吗?”
高延福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知道射杀杨沛的后果,如果被圣上知道是李臻射杀了杨沛,那李臻必死无疑,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高延福绝不含糊。
李成器当然也明白,他连忙笑道:“府君放心,父亲也说没有任何证据,不准我胡乱猜测,而且也没有人看见李臻出现在成都,说不定是武芙蓉所为,那天晚上据说武芙蓉也在拦截杨沛。”
高延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武芙蓉是执行太平公主的命令,而李旦和太平公主关系极为密切,如果武芙蓉去拦截杨沛,那么这代表了李旦的态度,高延福怀疑李旦也出手了。
这时,李成器又低声问道:“府君,不知圣上对我伯父是什么态度?”
李成器的伯父自然就是庐陵王李显,高延福忽然意识到,这才是李旦让长子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高延福默默注视着李成器,李成器的耳根都红了起来,他开始有点局促不安,就仿佛他说了一句话不该说的话,泄露了父亲的秘密。
但这是父亲给他的交代,不管再怎么难以开口,他都必须要问,他迟疑一下又道:“如果府君不好回答,就不用多说,我们能理解。”
高延福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我能不能回答的问题,我确实也不知道,我估计连圣上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大唐正出于一个转折攸关的时期,圣上一方面放松了对李氏皇族的压制,但又要追究兴唐会,而她另一方面流放了武承嗣,却又想重用武三思,这个敏感的时刻,我建议你父亲最好还是深居简出,保持低调。”
“晚辈明白了,府君的金玉良言我会转告给父亲。”
李成器深深施一礼,先一步告辞而去,高延福却没有动,他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注视着远方,事实上他也猜到了,一定是李臻射杀了杨沛,这必然是李显的意思,难道李臻开始转而依附李显了吗?高延福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担忧。
..。。
李成器匆匆赶回府中,刚到王府大门前,却现大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数十名侍卫骑马等候在马车四周,李成器认出了这辆马车,这是姑母太平公主的马车,他心中犹豫一下,尽管父亲让他回来后立刻去书房,但既然姑母来了,那是不是等她走了以后再去见父亲。
他刚走进府门,管家便迎了出来,低声对他道:“殿下,是太平公主来了。”
“我知道,父亲在哪里?”
“王爷在贵客堂,王爷让殿下回来后,立刻去见他!”
“现在吗?”
“是!”
李成器想了想,还是先去见一见父亲和姑母,不提他见高延福之事就行了,他快步向贵客堂走去。
贵客堂上,李旦正和妹妹太平公主低声商谈着什么,太平公主上面有几个胞兄,包括庐陵王李显,但相对而言,她从小和幼兄李旦的关系最为亲密。
太平公主一向支持李旦登基为帝,不过在李旦被废除皇嗣之后,她也稍有疏远了兄长,但这段时间母亲放宽了对兄长的限制,她又重新和兄长走近了。
今天太平公主也是为武三思弹劾来俊臣之事来找兄长,这件事令朝野震惊,太平公主也不例外。
太平公主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很了解武三思,在来俊臣调查兴唐会之时,他绝不会真的弹劾来俊臣,他只是做个姿态罢了,告诉世人,他并没有和来俊臣结盟,兴唐会之事和他武三思无关,这样即使兴唐会出事,他也不会遭到李唐支持者的憎恨。”
“这个武三思怎么变得聪明起来了?”李旦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哪有这种政治智慧,是他身边有高人,应该是明先生的注意,那个人倒是有点头脑,很会权衡利弊。”
“或许是吧!不过你觉得来俊臣真的能挖出兴唐会的秘密吗?”李旦有些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