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里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当官当做沐昭桐,为臣当为路从吾。
后来有人把这句话告诉了沐昭桐,于是说这句话的那位吏部小吏就被罢了官回家种田去了,到现在也没能被重新启用,或许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那时候很多人都听过这句话,却只当做笑谈,后来沐昭桐失势后朝臣们再想起这句话,便多了几分感慨。
皇帝从面馆里出来之后心情越的好了起来,老院长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为大宁将来出海征讨桑国而定下伏笔,这句话这是妙不可言。
“朕送先生。”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应该比先生雇的车舒服些。”
然后看了看韩唤枝叶流云:“你们两个一起。”
马车上,韩唤枝道:“之前陛下吩咐臣挑选廷尉府精锐往东北边疆,臣挑选的六百人差不多已经到了,古乐带队,耿珊协从。”
皇帝嗯了一声:“古乐好像也是沈冷举荐上来的人?”
“是。”
韩唤枝垂:“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只是武艺上比方白镜差了些,能力上倒是没有不如。”
皇帝点了点头:“以后做个副都廷尉总是不会失职。”
韩唤枝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到更多,陛下其实对什么事都清楚,沈冷身边权势过重之人已经很多,陛下不可能再让古乐将来接任都廷尉,更何况方白镜在廷尉府里的威望更高武艺更强,所以古乐做副都廷尉已经是极限,说起来,陛下待沈冷还是真的好。
说到副都廷尉,皇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怎么样了?”
皇帝没说是谁,只是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叶流云没想到是谁,老院长也没想到是谁,可是韩唤枝却必须知道皇帝问的是谁,想到那个人韩唤枝就觉得有些可惜,说到武艺,他才是廷尉府第一,就算是年轻巅峰时期的韩唤枝,也挡不住那个家伙一击。
“依然在闭门思过,算起来,已经二十几年没有离开过那个小院,除了臣偶尔过去找他聊聊之外,就只有虞白去的时候他才会理会,其他人全都不见,臣诸事繁杂,虞白重伤之后一直修养,所以去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前日的时候臣与虞白还聊过,虞白说他好像心情更加阴郁。”
皇帝沉默很久:“送先生回书院,然后去廷尉府。”
韩唤枝一怔:“陛下要去见他?”
“是。”
韩唤枝:“臣,臣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他闭门二十几年,心性更加不稳,当年......”
“皇后已经死了。”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连朕都已经放下了,难道他还不能放下?朕都已经放下了,难道你们还放不下?”
韩唤枝只好说道:“那请陛下到廷尉府之后先不要下车,臣安排妥当之后......”
他的话再次被皇帝打断,皇帝摆了摆手:“朕去见他,难道你还要布置防卫调集重兵?其实他才是性子最单纯的那个,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被皇后所骗,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自责了二十几年,朕始终没有去过,是因为朕想让他自己走出来,朕若是真的怪他,难道不能杀了他?”
韩唤枝嗯了一声,侧头看了看,马车外面有大内侍卫便装跟随,赶车的是卫蓝,马车里还有叶流云和自己,算起来应该不会有事吧?
卫蓝,叶流云,再加上韩唤枝自己,他甚至没有把握!
因为那个人是商九岁。
送了老院长回书院之后,皇帝的马车在廷尉府大门外停下来,下了车之后皇帝的脚步似乎稍显急了些,以至于所有人跟上去的时候更加紧张起来。
商九岁是廷尉府的传奇,传闻在韩唤枝入主廷尉府之初,老廷尉府里那些故意针对韩唤枝的人有很多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然后过了不久商九岁忽然加入廷尉府直接被封为副都廷尉,那时候的廷尉应该还记得,当时韩唤枝指着商九岁对众人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现在廷尉府里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名字,知道的也只是听过只言片语,古乐不知道,只是知道有一位神神秘秘的副都廷尉,耿珊略有耳闻,也一直都没有见过。
现在这一代的廷尉,没有人见过他。
只有当初和韩唤枝一同进入廷尉府的那批老人永远也不可能忘了这个人,如果不是他闭门不出,后来也就不会有那批廷尉府的老人兴风作浪还想行刺皇帝,他若是不犯错的话,可能长安城里里外外所有对皇帝有异心的人已经被杀一个干干净净。
这是老廷尉府的院子,位于刑部之内,所以当听闻陛下来了刑部今夜当值的人全都懵了,所有人赶紧出来接驾,陛下却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该做什么事就去做什么事,然后直奔后院。
原来的廷尉府大院在刑部衙门后院,在这后院之中又有几处独院,最靠里边的那个小院不许任何人随便靠近,刑部的人每日都会送过去饭菜,可也只是放在门口,大部分时候那饭菜都不会动,每隔四五日或许里边的人才会取一次,也就是说他四五日才吃一餐饭。
那是自罚。
皇帝一边走一边听韩唤枝说,眼睛已经微微红。
“为什么不告诉朕他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