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让臣说,如果臣说了,他便自杀。”
皇帝脚步一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走到那小院门口,皇帝抬起手在门上拍了拍:“九岁,朕......朕来看你了。”
院子里似乎出现了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摔了似的,紧跟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里边的人是跌跌撞撞冲出来的,可到了门口之后那脚步声戛然而止,也迟迟没有开门。
良久,院子里的人扑通一声跪下来:“请陛下回去吧,谢陛下来看臣,臣很好。”
“你不开门,朕就跳进去,你莫不是觉得朕已经连翻个墙的本事都没了吧?当年朕和你翻墙去人家梨园里偷梨子吃的时候,你比朕可还是要慢些的。”
院子里的人没有说话,可是皇帝却听到了哭泣声。
又过了很久,院子里的人才哭着说道:“陛下,臣犯了万死难赎之罪,陛下就让臣一个人死在这院子里吧,当年陛下说永不杀臣,臣遵旨,臣也不杀自己,臣就等着老死......”
“你闭嘴!”
皇帝一脚踹在门上:“来人,把这门给朕拆了!”
韩唤枝和叶流云同时跨步上前,可还没有动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拉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站在院子里怔怔的看着皇帝,早已是泪流满面,虽然他看起来瘦的让人害怕,可头梳的很好,衣服也不脏,脸上的胡须都刮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邋遢的感觉。
“朕当年说,不喜欢你邋里邋遢的样子,所以你便一直记着。”
皇帝伸手想去触碰那人,那人却颤抖着又跪了下去。
“臣商九岁,拜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把商九岁扶起来,韩唤枝和叶流云两个人几乎紧贴着皇帝似的,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商九岁的武艺有多恐怖,哪怕现在已经瘦成这样,也一样不敢掉以轻心。
“跟朕走。”
皇帝拉着商九岁的手:“还记得当年在云霄城留王府外开面馆的那个老贺吗?他也到长安城里了,朕带你去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商九岁却好像怕极了门外的世界,只是摇头:“臣不能出门,臣过誓不能出门。”
“你的誓,朕现在把它废了。”
皇帝看着商九岁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半路上的时候朕就和他们两个说过,皇后已经死了,连朕都已经放下了,难道你还不能放下?那个孩子如今好好的,已经是朕的将军,他刚刚又立下大功,灭了渤海国,他之前还打下了南疆海外三国之地,他好好的......沈小松也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
“沈小松?”
商九岁看着皇帝:“臣当年重伤了他......”
“他活的好着呢,估计着也快回长安了,到时候你请他吃饭,你欠他的。”
皇帝拉着商九岁把他从门里拽了出来:“你当年把他打成重伤,他虽然后来伤愈,却留下了隐患,以至于后来再与人动手触及旧伤,如今已经不能动武了。”
皇帝明显感觉到商九岁颤抖了一下,脚步也随之一停。
“可是那个家伙从来没有恨过你,上次朕见他的时候他还说,论武艺这辈子就服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你,他还说若是再能见到,想问问你当初攻他的那一招如何破。”
“他......”
商九岁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已经被臣打废了么。”
“也好。”
皇帝道:“他半生颠沛流离,武艺虽然不能用了可是却安逸下来。”
商九岁回头看了看那个小院,他已经迈步出来了。
恍惚之中,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皇后找到了他哭诉,哭的梨花带雨,哭的撕心裂肺,皇后说沈小松对不起她,商九岁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和珍妃那边更亲近,可商九岁和皇后那边更近一些,那时候留王在云霄城收养战争遗孤,别人都是留王安排人寻来的,唯独他是皇后寻来的,所以他始终对皇后心存感激。
所以当初看到皇后哭的那般伤心,他才没能忍住,出长安追杀沈小松,一掌将沈小松重伤。
若非是看到了沈小松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让他想到了自己当年病死的妹妹,沈小松那天就已经死了。
“放下吧。”
皇帝拉着商九岁的手往外走:“时间在往前走,人也在往前走,你原地不前朕把怕你丢了,你们每一个人,朕都不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