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自是不肯退下,裴太后亦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环芝,你走开。”
“太后。”顾嬷嬷摇头,她伺候裴太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裴太后这副模样。
“环芝,等我回来。”裴太后微微一笑,像是想要顾嬷嬷放心,这动作被慕元安看在眼里,却只是一句嘲讽:“太后果然是乐观,高原,给太后蒙上眼。”
一层厚厚的黑布被叠了又叠,重复好几层确保一点儿光也透不进来,裴太后才是被“请”上了一辆马车,虽然被蒙着眼睛,可裴太后还是能感觉得到,这马车是故意在绕弯子,连续的七拐八拐就是为了让裴太后记不清道路。
想来裴太后在这皇宫里渡过了数十载的光阴,这皇宫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无比,若是这马车没出宫,那慕元安必定是要带她去皇宫的某一处,可这皇宫虽然大,若是想要不动声色地藏起一个人,而且还是当朝重臣,一品王爷,确实有些难度。
马车突然在一处很是阴冷的地方停了下来,裴太后下马车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高原在旁边搀扶着他,提醒了一句:“太后小心,待会儿还有冷的时候呢。”
裴太后踏上这柔软松散的土地,她努力地回想,皇宫里哪儿会有这样松软的土地,可立刻,又被高原迎上了一顶软轿,因为看不见,高原一直很小心地扶着她,让她连假装摔倒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慕元安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不仅这马车在兜圈子,这软轿也在兜圈子,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又立刻有人过来背裴太后,高原示意裴太后让那人背着进去,裴太后的手却突然停住,淡淡地道:“哀家可以自己走,不用人背。”
高原的语气带着讨好和笑意:“太后娘娘,这也是皇上吩咐的,皇上是怕太后娘娘凤体受累了,特意嘱咐了奴才这样做的,太后娘娘,也莫要为难奴才。”
裴太后这样一路脚不沾地地过来,竟然是连最后的信息都捕捉不到了。
不过唯一一点让裴太后敏感的,就是温度,诚如高原所说,这里比之前上软轿的地方更冷,高原见裴太后打了个很夸张的哆嗦,又是道:“来人,替太后取件狐裘披风来。”
裴太后微微蹙眉道:“不用,现下这温度还是可以的,只是再冷,哀家可能就受不了了,难道,待会儿还会更冷吗?”
高原没有明着回答,只是笑道:“备着总是好的。”
背着裴太后的人脚步很稳,裴太后几乎都感觉不到上下楼梯,可是诚如高原所说,裴太后只觉得周围越来越阴寒,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地底下一样,那股从地心传来的阴森和凉意,和站在外头吹风是不一样的,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高原突然停下,示意背着太后的太监停下脚步,才是对太后道:“太后,到了。”
裴太后取下蒙着眼睛的黑布,倒是没觉得眼睛会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因为这里和蒙上黑布的效果一样,也是十分晦暗,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石壁上还雕刻着一些浮雕,每隔五丈就有一盏烛火,在这晦暗不明的走廊里闪烁跳跃。
高原朝着走廊的尽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裴太后上前,裴太后慢慢挪动着脚步,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拱门,里头的烛火似乎更加明亮一些,将整个门洞衬托得闪闪光。
可是越是靠近,裴太后却越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她突然加快速度走了几步,赶到拱门前,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双臂被铁索吊起来,双膝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不省人事的慕秦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