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非人的折磨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活活痛死的时候,忽然尖锐声音变成了一阵轰鸣,像音箱最后的试音,便陡然安静了。
徐婧雅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从额头不停地滴落。脑子里还在阵痛不已,但那道魔鬼一样的声音确实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她仅剩的一点力气。她现在除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汗水像雨珠一样不停地从她的毛孔里渗出,全身就像泡在冷水里一样。
徐婧雅闭上眼睛默默地忍耐着,静静等待自己平复下来。巨痛在一点一点地消退,连同她的精神似乎也有些轻微的抽离。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体沉重无比,脑子里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轻飘飘的感觉。好像……好像灵魂即将出窍。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却在看清景物的一瞬间惊恐万分。
她看见自己身体蜷缩地躺在地板上……确切地说,一个她飘浮在半空中,睁大了眼睛自上而下地看着另一个躺在地上的她。
她的确灵魂出窍了。
令她惊恐的事还没完。徐婧雅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躯体时,忽然响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她惊慌地四处扫视,看不到任何异常,但那声音确实很近。非人类的声音,有点像狗……不,是某种比狗更为凶猛的野兽。
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却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灵魂。全身轻飘飘的,像一团云雾浮在空气里,只是从窗户的缝隙里泄露进来的微风也能让她轻轻摇荡。
徐婧雅胡乱地挥舞自己的双手,身体并没有因此下降一点点。而那可怕的咆哮却开始不停地传来,一直冲击着她的心脏。
即使变成了灵魂,也是会心痛的吗?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以为灵魂就不应该再存在五脏六腑的说法了。可是胸口的剧痛在逐渐加剧,一点也不比灵魂出窍前轻松。不是刺痛,也不是绞痛,而是一种仿佛被层层剥开的痛楚。
徐婧雅再也无法忍受,两手揪紧了胸口放声尖叫起来……
三个男人安静地听她叙述,小花也乖乖地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时隔五年,徐婧雅回想当时那无法忍受的痛楚,还是不禁变了脸色。
“我想幸亏当时我灵魂出窍了,”她勉强地笑了笑,“那种疼痛就像被人生吞活剥了一样,不知道古代的凌迟有没有那么痛。反正我现在都觉得,要是当时我没有灵魂出窍,我肯定会杀了我自己。”
冯孝诚这下是真的肉痛了。以前总觉得灵魂出窍是一件又神秘又有趣的事,还老幻想哪天可以亲身经历一次。要是这么痛……就是给他十把文征明的扇子,他也不干。
简宁道:“人们都说分娩的痛楚是最剧烈的,灵魂出窍就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分娩。不是内在的胎儿从外在的母体分娩出去,而是内在的灵魂从外在的**分娩出去。尤其是像你这种非正常的生魂离体。”略略一想,问道,“你说你听到过一种类似狗叫的咆哮?”
徐婧雅点了点头:“当时我以为,是我因为太痛苦出现了幻听。”
冯孝诚插嘴道:“会不会是混沌?”
简宁暂时没表态,继续问徐婧雅:“你说‘当时以为’,所以后来你改变看法了?”
徐婧雅笑了笑:“我会继续说完的。”
漫长的夜晚过去了,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天际的云层里钻了出来。新的一天,天气不算太好。云层有点厚,天空也不那么蓝,连太阳都不是该有的金色,没精打彩地照着大地。保姆做好了早饭,一边客厅摆放碗碟,一边传达刚刚结束的气象预报:阴转多云,傍晚可能有阵雨。
经历了那么痛苦的夜晚,徐婧雅也迫切地希望补充一点营养。她喜欢吃中式早餐,每天都让保姆多做几样,她一样吃一点儿。今天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虾饺、三鲜包、肉末蛋卷通通吃完了。保姆惊讶地看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又去给她煮了一碗牛肉面——这也是她自己钦点的。
“怎么了?”她吃了几口面,见保姆还站在一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保姆犹豫地张了张嘴:“呃……”
“是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吗?有话就说。”
“嗯……您还是不要去看医生吗?”
想起昨晚,徐婧雅忽然没有了食欲,放下了碗筷。第二次阵痛之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