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指挥室大门锁闭的声音。
涂殊把我扶了起来,将我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时候,我的面前已经尽皆是幻象。
依旧是那个光点,飘忽不定,那光点中包含的内容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已经出现了人物的轮廓,那些人似乎有着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表情,他们似乎在向我诉说着自己的身世。
古往今来,有的人死亡,有的人重新活过来。
在丛林里,在山坡上,在每一个人类的聚落。
我看见碎石被打磨光滑铺在地面上,我看见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出现了交错的道路,我看见驼铃响马,我看见河水奔腾,我看见河畔聚居的人们,我看见他们耕种,他们放牧……
我看见铁蹄踏过部落的帐篷,我看见死亡与鲜血流淌人间,最终却看见瓦砾与断壁残垣之间重新升起了高楼广厦。
我感到害怕。
我感觉自己的眼前简直已经呈现出了一部人类的历史,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一切,我甚至从未从任何一本书中看到类似的描述,有很多细节,似乎也开始在我脑海里呈现出来。丛林中聚居的野人,劈开荆棘,逃出樊笼,走向河流山川,在四季更替中寻觅生的希望。
我看见了某个帝王,他高歌、他祭祀天地,他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似乎都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曾在任何一部电视剧里看见这个帝王,不曾在任何一部戏剧里看见这样的场景。
我看到了刀光剑影,看到了开动的坦克,看到了登陆的冲锋舟,看到了投下的物资与丛林中行走的野战军,我不曾在任何一部战争片里看到如此真实的场景。
这到底是什么。
脑海中很是混乱,但我却似乎看尽了人世变换,沧海桑田,这一切信息量太大,又太过凌乱,就像是有人特意把自己的所有记忆一股脑儿的倒进我的脑海中一般,让我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紧紧抓住了涂殊的手,我听见她的声音。
“你怎么了?你想要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无法回答她。
我依旧堕入那无尽的时光变迁之中,我正行走在人类几千年上万年的时间线上,我甚至感觉自己不曾存活。
这种感觉太过微妙,无法形容。
又太过恐惧,让我根本不能承受。
当一颗老式汽油弹在我“面前”爆炸之时,我开始嘶声大叫起来,这时候,我看见了一样东西,似乎是一面军旗,还有一群西方人,他们操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走在丛林之间——他们中有人似乎已经生病了,他不停的咳嗽,五官都在流血,身体上出现了红斑。
他很虚弱,就快要死亡。
这是什么……这难道也是某些记忆的一部分。
我试图去捕捉,可就在这时,我眼前的场景开始坍塌,缩小,那是一种没有撕裂感的破碎,也是一种没有烟尘飞扬的坍塌。
我清楚的知道这时记忆的塌缩,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似乎被阻断了,似乎不再输送向我的大脑。
我仿佛一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中。
随之,我猛地咳嗽一声,一股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我猛地直起身子,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明起来。
我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转过脸,茫然望着涂殊。
涂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恐。
“你怎么样,楚庭生!”
我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慢慢憋出一句话来:“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涂殊再次确认。
我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看见很多奇怪的幻象,但现在我……我觉得……”我活动了一下身体,竟觉得似乎一切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体力更加充沛,而喷吐而出的那些鲜血,似乎本来就是体内多余的东西,他们离开身体,非但不会让我感觉不适,反而让我觉得身体更加轻松。
“你看见了什么?”也许是见我不回答,涂殊再次发问。
“我说不清楚。”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