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有独角,这是各类杂色蛟龙中很常见的特征。
魏野瞄了眼镜中那个老人的独角,面上却是一派端肃神色,朝着老人拱手一礼,好像正在洛阳侍中寺官署中当值一个样:“原来是江公,小生孔璋,这厢有礼。江姑娘今日宴请几位年少公子,不克分身,只好托小生在这里代她看护丹房炉火。江公也知道,丹房用水用火都最求精,小生于运火之道略有所得,所以丹炉十二时辰用文武火的诀窍这个上面自然……”
仙术士一面扮出一副痴迷炼丹烧汞的炼丹技术宅的模样,在那里大谈特谈丹炉火候,一面暗自道:“老孔啊老孔,也算大家相识一场,我这就帮你扬个名,要是这蛟老头找上你的门去算我斩了他女儿的老账,也算是你们北部尉显出蛟龙来朝的王气景象。这一件大礼,咱可是做好事不留名,你可千万不要谢我。”
且不提魏野的炼丹术心得谈,那额生独角的江老头哪里有耐心听他罗唣这个?
当下就不耐烦地一挥手:“罢了罢了,那丫头既然不在,你既然能替娉儿照看炉火,也应该是那丫头信得过的人,便由你代老夫传话也是一般。今日又不是满月,这镜子不大合用,你且取一方绢来拓上镜面。”
魏野闻言,随即在一旁的药橱中翻出一方包裹香料的素白绢帕,看大小,倒是正好可以盖住那铜镜的镜面,随即就听得滋一声轻响,再看绢帕上面,却像是火版烙画一般,留下一幅图形和数行小字来。
那数行小字写的是:“关中八水九山主者,各地丘、原、溪、潭、祠、庙、社、树之司,咸使听闻。爰有童子,充为贺兰公府下役,而行如枭獍,侮辱主母。今该犯图影,各司依图详加捕拿,务使生擒,不得延误。”
再看那镜面,却已经是寂然无声。魏野等了半天,那镜面还是半点反应没有,魏野这才将这面古镜摘下来,仔细看了看。这面古铜镜背面饰以走兽文,间以金银花错,是典型的战国时期秦、晋二国铜镜风格,虽然放在这湿气沉重的蛟宅里已经铜翠满身,仍然看得见当年这面古镜经历过的奢华场景。
将铜镜也朝袖囊里一丢,魏野这才展开那方绢帕,叹息出声:
“侮辱主母这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头上绿油油的词,也居然肯往通缉令上写?要真的是侮辱主母,这位贺兰公要是脑子没病,还有点基本的羞耻心,就不会在通缉令上这么写,换成‘盗窃财货’反倒更方便些。既然肯舍着脸皮不要,也要下这通缉令,只怕背后驱动的,可不是什么绿头巾的牛头人、王八丈夫那可悲的报复心,而是宁可不要脸皮,也要抢到手里的绝大利益。”
叹息之后,魏野再看了看那副写真人像,虽然是用的白描手法,可那眉眼面目还是栩栩如生,正是与魏野相伴了这些时日的小哑巴!
魏野低低自语:“关中的山神水神,各洞各潭的虎精蛟怪,地方上的社伯树官,大概除了祖道神之类的路神桥神之类龙套中的龙套外,只怕都收到了这封通缉令了。小哑巴……小哑巴……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这八百里秦川旧土的鬼神妖魔,全部骚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