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骆马湖畔(二)
刘一民在给罗荣桓的电报中指出,当前我主力返回鲁东南和鲁中南山区,目的是尽快恢复山东根据地,我军也有实力完成这一目标。但近期内不打大的歼灭仗,应迅速命令各部队以团、营为单位,广泛开展冷枪冷炮运动,将小鬼子逼回到铁路线上,彻底恢复鲁中南山区根据地。同时,各部不得攻击胶济路、陇海路,让鬼子可以集中力量将铁路修通,恢复通车。后勤部门可以静下心来展军工和民生企业,编练司令部要恢复正常训练,抗大一分校和山东局各部门办的各类培训班都要恢复开办,以后我们将不允许日军再攻入我中心根据地。
在给刘建立的电报中,刘一民强调,抓住机会打一下,吸引鬼子注意,把假戏做真,然后教二旅、鲁西警备旅、鲁西南警备旅要迅速隐蔽返回鲁西、鲁西南,由教二旅负责指挥,恢复鲁西、鲁西南根据地。特别是鲁西根据地,是我军粮仓,群众基础好,应先恢复。但一般情况下不打大的歼灭仗,广泛开展冷枪冷炮运动,将日军困于主要县城和交通线上。短期内不能让鬼子觉察我主力返回山东,从而继续对山东实施大规模重兵围剿。
对于胶东我军,刘一民给曾中生的电报中说,目前不是打大规模歼灭仗的时候,胶东我军除留一部分坚持山区,吸引日军外,主力应迅速跳出来,恢复胶莱和清河根据地,教三旅和教八旅也将于近期返回清河和胶莱。短期内,要在全山东形成一种敌占城市和交通线、我占乡村的局面。待时机成素,再一举收复整个山东。
至于坚持冀鲁边、泰西、鲁西各部队,刘一民命令他们可以积极活动,但都要以小部队、冷枪冷炮为主,大力展民兵和县大队、区小队,以地道战、地雷战和鬼子缠斗,继续迷惑鬼子,让他们以为是地方武装在和他们作战。
刘一民完电报,仔细想了想,觉得日军在苏中扑空后,很可能会认为教导师主力西进安徽了,按正常轨迹,日军很快就会动武汉会战。不过,东久尔宫捻彦王这一死,日军还会不会有别的动作就很难说了。这样看来,干掉第二军司令部的战果还得继续隐瞒下去,最好是等日军动太平洋战争时再宣布。
这骆马湖是明代后期才逐步形成的,是江苏省四大淡水湖之一,水体清澈透明,湖中水产丰富,最出名的就是银鱼、青虾、螃蟹、龙虾。这个时候,正是酷暑时节,战士们光着膀子,划着小船近湖捞鱼捞虾,洗拨干净后,等天黑就可以生火改善生活了。
就是小鬼子的飞机来了也不要紧,三下两下就可以将船划进浓密的芦苇荡,小鬼子是现不了芦苇荡中的八路军的。
刘一民之所以从高沟镇赶到骆马湖畔的皂河镇,是因为他要在这里会见新四军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
胡老虎率骑兵旅西进后,与高敬亭已经见过面了,还给四支队带去了四部电台,补充了一批武器弹药和药品。高敬亭在台儿庄战役后,也就是刘一民去徐州见李宗仁后,就已经和教导师联系上了。黄文虎曾经拿着李宗仁的亲笔信去找廖磊,救出了红军桂西游击队的大部分干部战士,补充进了四支队。这一下四支队实力大涨,有了将近四千人的兵力,在皖中、皖东打了一系列胜仗,站稳了脚跟。
高敬亭长期坚持大别山武装斗争,和党失去联系时间较长。得到八路军教导师两次支援后,高敬亭就一心想见见刘一民,见见这个山东我党我军的最高领导人。因此,他通过骑兵旅电台向刘一民报告,请求汇报工作。
四支队现在在皖中活动,北上皖北再穿越铁路线来与刘一民相见,非常不安全。刘一民本来不想让高敬亭冒这么大的风险,但一想高敬亭历史上的悲剧,就同意见他了,双方会面地点就在这皂河镇。
刘一民在骆马湖等了两天,高敬亭终于赶到了。
高敬亭初进皂河镇的时候,见街上站岗的都是日军,心里大惊,以为摸错了地方,进到日军兵营里来了。但他很快就消除了疑虑,因为一身八路军军装的刘一民已经迎了出来。
隔老远,刘一民就喊道:“敬亭同志!”
这一喊,高敬亭彻底放心了,忙滚下马鞍,上前与刘一民见礼。
二人见面后,回到刘一民的临时住处敕建安澜龙王庙,也就是当地老百姓说的乾隆行宫。在这里,刘一民用骆马湖的名产银鱼、青虾、螃蟹、龙虾和野鸭子,款待了高敬亭一行。
吃完饭后,高敬亭向刘一民报告了坚持大别山斗争的情况和进军皖中以来的抗战情况。
当高敬亭说道化装成国民党追剿军二十五路军,300多人俘虏三十二师联防队一个营,而我军无一伤亡和伪装二十五路军、截了十一路军从武汉领回的银元和给养时,刘一民不由哈哈大笑。高敬亭问他笑什么,刘一民笑着说:“从占领通道开始,长征中我们夺宜宾、占乐山、进成都,哪一次不是伪装国军啊?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啊!”
高敬亭也忍不住笑了,瘦削的脸上皱起一道道刀刻一样的皱纹。
接着,高敬亭说起了进入皖中后,战蒋家河,歼灭鬼子一个小队的事情,说那个时候第四支队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难民和溃散的国军。他觉得不打一仗、阻止小鬼子疯狂进攻势头的话,整个皖中地区就会成为日军的占领区。于是决定打几仗。选就是蒋家河,此战结束后,到五、六月份,又先后进行了一系列战斗,光是炸毁日军汽车就有100多辆。
听完高敬亭的报告,刘一民拉着高敬亭就在大院里散步谈心。
高敬亭是黄麻起义时的老红军,意志坚如钢铁,长期坚持大别山斗争又养成了他比较独断专行的性格,而刘一民是在湘江突围时参加红军的,资历比高敬亭浅的多,按理说,以高敬亭的性格是不可能和这么年轻的刘一民谈的这么愉快的,但事情就这么奇怪,两个人还真的谈的很愉快。
当然,刘一民对高敬亭也没有客气,对他在大别山搞肃反扩大化、误杀同志的的错误提出了严厉批评,说他是做了蒋介石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伤了同志们的心,害了个别同志的命。说的高敬亭一口恶气没处作,竟然照着院子里的树木连踢两脚。
刘一民询问了董必武到四支队视察的情况,高敬亭认真地报告了一遍。
刘一民点上一根烟,又扔给高敬亭一根,让他点着,然后边散步边慢悠悠地说:“敬亭同志啊,红军也好,八路军、新四军也好,都要珍重每一个同志的生命。我在红十八团时期就强调过,我们红军最宝贵的财富不是枪炮弹药和金条银元,而是我们干部战士的生命。到了红七军团时,也就是进入陕西后,我们就成立了军事法庭,一个同志是否犯了错误,犯了错误应当接受什么样的处罚,由我们的军事法庭说了算。犯错误的同志不服军事法庭判决,还可以向中央和总部申诉。这样做的好处一是避免误杀,二是形成一种军法制度,用制度来约束和激励战士。我们教导师之所以有今天这样兵强马壮的队伍,与这一条有很大关系。我军没有当逃兵的,为什么呢?因为他即令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也可以有申诉辩解的机会。在我们教导师,谁都没用权力随便枪毙人,当然,遇到临阵脱逃、叛变投敌的除外。我可以告诉你,从红十八团到教导师,我还没有枪毙过一个干部战士呢!”
高敬亭有点苦涩地说道:“刘师长,你是不知道,在大别山的时候环境太恶劣,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叛徒,叛徒的危害又那么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并不是我喜欢杀人。”
刘一民猛地一转头,两眼直视高敬亭:“这不是肃反扩大化的根本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