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情况之下,刘旭鹏的意见显然是正确的,如今形势危急,两边山上都有伏兵,对方显然是蓄谋已久,这个时候如果慌慌张张撤军后退,对方定然大举掩杀,如此一来则势必造成全军崩溃,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顾侧翼,一鼓作气攻破前方转过头来的敌军,只有杀败正面的这三千敌军,才能摆脱三面受敌的窘境,赢得一线生机
但是,刚刚缓过气来的张焕之一听刘旭鹏越过自己下令,当时就火了,也不管眼下情况危急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冲着刘旭鹏大吼道:“敌军既然蓄谋已久,正面敌军必然是其精锐,而且此刻他们已经恢复了阵势,这个时候怎么冲?”
起义军的行动似乎也极为配合张焕之,他的话音刚落,正面那三千起义军果然杀了过来,一反刚才的怯懦,杀气腾腾,气势如虹刘旭鹏虽然心中有气,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心理却一时改不过来,仍然想着毕竟张焕之才是主将,不敢跟他争辩,只好闷声闷气地道:“只要冲过去自然无事……那你说怎么办?”他毕竟心中有火,好歹敢直接称呼“你”了
张焕之见他服软,眼珠一转,口气温和了许多:“唯今之计,我等断不能死杵在这里挨打,不如这样,你领精兵上前,如你所说冲破敌阵,而我也率亲卫精兵杀去后队,护卫粮秣,并侍机反攻!如此我二人一前一后,可使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或可转败为胜!”
刘旭鹏来不及想那么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手中长刀一转,呼喝一声,带起亲兵和前锋就往前冲
待他转身而去,张焕之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厉芒,冷哼一声,拉过马头,一夹马腹,领着亲兵飞快地退到后面去了
刘旭鹏带着亲兵,呼喝着一些没头没脑地乱兵,尽力集合起来,立即往前面冲杀过去刘旭鹏虽非武林高手,但多年在军中打熬,眼下又正当壮年,一身武力绝非易于,手中长刀好似催命无常,指哪打哪,刀光闪过,一片血红他身后的亲卫也是近朱者赤,几乎都是勇悍之徒,见自家将军如此神勇,岂敢落后?一个个怒吼连连,刀舞破风,几个回合下来,前方的义军已然损失了不下七八十人,眼看就要破百
这三千义军倒也厉害,面临刘旭鹏的绝地反击,死人犹如飓风下的稻子一般,居然还能稳住战线不溃眼见得官军发起狠来,战场情势有些危急,三千义军中央的一名黑瘦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亲卫营,飞斧准备!待那敌将杀近,听我号令,同时掷斧,务必将之斩于马下!”
这人年约四十,其貌不扬,但目光却十分锐利他,便是这三千义军的首领他冷眼看着场中局势,冷家军慌乱之时未见他欢喜,此刻绝地反击使得他的战线岌岌可危却也没有让他惊慌此人仿佛天生就是如此冷厉,没有一丝感情
听他一吩咐,身边五十来个亲卫顿时应诺,纷纷将从彭山县仓库中收缴的为数不多的飞斧拿了一把在手里,时刻准备往刘旭鹏身上招呼
刘旭鹏和他的亲卫好似一把利剑的剑尖,锋利无比,已经扎进了义军的队伍他一刀将离得最近的一名义军劈成两半,却发现身边的义军已然不多了,一看之下,原来义军已然缓缓后退了一小段,似乎在暂避他的锋芒刘旭鹏豪气上来,仰天笑道:“怕了吗?跑什么?再来陪你刘爷爷杀个三百回合!”
义军中间那黑瘦的中年首领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刘副指挥?你如此卖命冲杀,却不知你那主将张焕之已经趁乱逃了!你看看身后,张焕之人影都没了!刘副指挥,你自己想想,就凭你们这不到五百人,难道能逃得出我等三万大军的包围吗!即便你不怕死,可你就忍心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跟你一起去死吗?!刘副指挥,晁某人就一句话,你若现在投降,我保你们不死!”
刘旭鹏面色一变,回头望去,果然已经看不见张焕之的将旗了,而粮秣队,早已经被从山上冲下的义军杀散,粮秣辎重尽陷敌手而最糟糕的是,自己这批人的后路此刻已然被义军截断,现在可就真真正正地被人家全面包围了
刘旭鹏转过头来,看了那黑瘦中年一眼,道:“要我投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忽然一勒马缰,把马腹猛然一夹,长嘶一声,奋力跃出,刘旭鹏长刀飞舞,口中怒吼:“要先问老子的刀答不答应!”
如此异变,却似乎并没有出乎黑瘦中年人的意料之外,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嘴唇一动,发出一声冷厉的指令:“杀!”看来他所谓的保刘旭鹏等人不死,完全就是为了瓦解飞斧军军心,而绝非真心答应
银光乱闪,几十柄飞斧几乎同时飞去,刘旭鹏虽然勇悍,可毕竟不是云铮那般变态的高手,如何挡得住这样的铺天盖地的攻击,顿时被砍得支离破碎,残手断臂乱飞,那马也遭了无妄之灾,也被“流弹”砍死,倒毙当场
刘旭鹏这个核心一倒下,除了剩下的几十米亲卫自知没有活路,奋力往前拼命冲将过来之外,其余的飞斧军士兵却早已经没了勇气,被主将出卖的他们根本没有再战的意思,而刘旭鹏的死,则将最后的抵抗信念也带去了地府
是结束的时候了
黑瘦中年一句话没说,敌军主将战死,剩下这一百人不到的冲杀,自己麾下的士兵自然能处理如此战争还并没有完全结束的情况下,他却转过身,再也不看战场一眼没有人听见他口中的自言自语:“大哥,适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晁家的血,不会白流!”(注:晁适黎,应书友mihsang申请出场原申请名为朝适黎但据查证,古语“朝”姓多通“晁”,如晁错、晁盖等,又如日本奈良时代的遣唐留学生阿倍仲麻吕,汉名朝衡,后改晁衡,由此可以一证,故改之嗯,晁适黎的出现也是之前晁雨湫姐弟剧情的一个伏笔被揭开一角)晁适黎转头,看见前方滚滚而来的起义军,任由身后的部下去处理最后的战斗很快便没有了喊杀之声,一个亲卫上来问:“那些降军……?”
晁适黎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降军”其声音之冷,简直不像人类,倒似九幽之下刮来的阴风,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亲卫心一颤,没敢啰嗦,连忙照办去了
杀俘,是的,杀俘自古至今,对于战争的参与者来说,他们的命运无非有三种,即胜利凯旋者、战死者和被俘者对于战争的胜利者而言,战争的结束意味着幸福与荣耀的到来;对于战争的阵亡者而言,胜负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的一切其实早在生命逝去的那一刻就已经融为战争的一部分;但对于那些战争中的俘虏而言,战斗的结束也许标志着苦难的开始,从他们在战场上被迫放下武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被画上了人生的另一种符号——等待他们的不是鲜花,也不是荣耀,而是无休止的肉体折磨和精神屈辱,甚至是比阵亡更为悲惨的死亡战俘的种种境遇可以说是人类战争史上最悲惨的一面自从有战争以来,战俘的血泪历史就没有结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