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想笑却不敢笑,均想此人好地大言不惭,落个第九名,还竟是浸淫武学多年。韩元吉道:“兴武荒文,也有此理。孙子之著可曾看过?其‘骄兵、哀兵、远兵殆也’,斯句何意?”
蒋无奇恓惶难言,额头汗珠滚落,唯涩声道:“晚……晚生……”
韩元吉道:“不必太谦,我还比你小两岁呢。”
蒋无奇恭声道:“是,大人。小的是犬龄虚度。”
韩元吉又问道:“我刚才所说的诸些,哪个知道?”
虞允文笑道:“让皮不愚回答。”
皮不愚道:“晚辈识字甚少,我这位胡兄弟读书较多,他是知道的。”
虞允文听他说“晚辈”二字,心中大喜,暗道:“这小子也懂得一些礼法。”
胡玉道:“小弟哪敢在虞将军和韩大人跟前班门弄斧,皮大哥休得取笑小弟。”
崔泰岳心里暗想:“不期遇上这两位人物,原觉这第一名非我莫属。唉,真是算路不打算路来。”
马亮落为第四,也感忿忿不平,心又想:“我其实也是来考证一下武功,会会天下英豪的,谁稀罕什么屁官,抽空时向他们说一声,还是回去练功为是。”
近至酉牌时分,虞允文才道:“皇上以及群臣还正于殿上不曾散朝,我们需去面见皇上。见了皇上,你们三人可要言行恭敬,不得随便开口和乱视。”
三人答道:“是。”接着两人又交待进殿后怎样行君臣之礼,怎样面答皇上的问话等等,然后让一名副考官把其他五人带入兵部那里受职或询问其它诸事。安排妥当,方领皮不愚三人进殿。
至金殿的午朝门外。虞、韩两人示意他们在殿外候旨,不可随处走动。
两人进殿后,孝宗道:“这七日间的大考,两位爱卿可操劳不少。”二人道:“多谢万岁体悯微臣。”孝宗问道:“共遴武生多少?”答道:“共计二百三十四名中选。前八名武生刚已文试结束。”说完,韩元吉将前三名的试卷以及八人的姓名和所居州县的表折呈上。
孝宗接了看有一阵,见胡玉的答卷文词兼美,心里也是大赞,说道:“这个胡玉的文笔不错,可惜是个第二名,他比第一名的武艺要差多少?”
虞允文道:“回禀万岁,胡玉的武艺虽亦高强,若比起第一名的皮不愚来,恐怕还差得远些。那位皮不愚神力过人,武功之高强,实为罕见。我朝的镇国之器‘射天弓’无人能具神力拉开,而他却能在千尺以外,百百中,况靶心均也被射穿,插入数丈远的墙上,此人轻功超绝,可腾空穿飞,实为当世不二之勇将,诚乃我朝之福,万民之兴,疆土之盾也。”
孝宗龙颜大悦,喜道:“两位爱卿为国倾神,寻粱觅栋,功不可没。”
虞允文和韩元吉道:“多谢万岁,斯乃为万岁皇恩之浩荡,中原之地,物华天宝,多出杰秀,澍福我大宋江山。”
孝宗呵呵一笑,遂将三人的试卷传与满朝文武大臣鉴目阅赏。众臣无不啧声和赞,齐云万岁之圣恩,大宋之洪福。唯韩侂胄心内冷笑,不以为然。孝宗转脸向他问曰:“汝以为何?”
韩侂胄轻声笑道:“虽胸腹万兵,不足为证能有指挥万兵的才能,纸上谈兵,即谈得再好,也作不得数的。”
孝宗微笑不答,下旨道:“宣这三位武生进殿,孤要亲自考证他们一番。”
宣旨官宣过。片刻间,皮不愚、胡玉和崔泰岳三人阔步进殿。
皮不愚虽说性情莽直,平素言举不羁,但今日是入金殿面见皇上,不比往常,自是收粗敛莽,严谨守慎,均跪倒于地,行了君民大礼。
虞允文和韩元吉见他举止有方,心中大喜,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落下来。
满朝文武诸臣见这三人果然气态不凡,威俊洒脱,皆是暗赞。特是见了胡玉,看他表相文静秀气,年纪又轻,直若一个吟诗作画的温弱小书生,不料竟是个名居其次的武功高手,端的令人不可思议。
孝宗见了更是大喜,温颜悦色道:“三位壮士免礼,抬起头来说话,不必拘涩。”
三人齐道:“谢吾皇万岁恩典。”起身前视,见不远的尊台龙椅上坐着孝宗赵昚,但见他年有四十开外,面黄体销,病态甚足,虽此刻神态大欢,然眉目之间依隐愁云,表色黯淡怆凄。
孝宗见皮不愚、崔泰岳生得仡仡魁壮,心里喜欢,见胡玉生得文弱俊秀,心中大讶,问道:“哪个是皮不愚?”
皮不愚忙答道:“万岁,我就是皮不愚。”